顾晖低着头，很诚实地说，“我会努力的。”

“努力一辈子也报答不起怎么办？”傅措想了想继续说。

顾晖沉默了一会儿后坚定摇头，“不会的。”

还挺有自信，傅措乐了，“你怎么知道不会。”

“总有还得起的一天。”

“怎么可能，要你的努力对人家而言不值一提，无论怎么样，就是还不起呢？”

“我会把我努力后拥有的一切都给她。”

他嗓音清冽，坚定方向后的自信与沉稳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一个山沟沟出来一无所有的人，自信得却和蒋明川、安松那样的天之骄子一般。

但又有些不同。

傅措说不出来这是什么不同，只是因为他的坚持，挑头发的手在耳侧停了停。下一瞬间，她拨开耳畔染汗的黑发，看着顾晖低垂着的头，红唇再次展露意味不明的笑意。

“如果我帮了你一个大忙，你要用什么回报我？”

话题像是忽然转变，又似乎没有变化。

顾晖愣着没有出声。

傅措看他老僧入定的模样，唇畔的笑深了些，往他面前再进一步。

“还不起的话，是不是就要用一生来报答我供我驱使？”

狭窄的地方，距离近得有些过分。

顾晖几乎都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她声音很低，本就柔和的嗓音中似乎还带着轻微的笑意，但又不算是嘲笑，明明没有刻意魅惑人，听起来却像是在海岛上唱歌引诱过往船员的女妖塞壬的声音。

看着眼前一双眼尾上翘，微微弯着含笑的艳丽桃花眼。

顾晖差点儿就点头了。

他微微侧了侧头，错开那双醉人的眼，平静地说，“不会。”

傅措挑眉问，“之前不是说要用一切回报吗？”

“会努力报答，但不会……供人驱使。”顾晖低着头说。

傅措半勾着唇角，“这样啊。”

他还挺有原则，看来蒋淑芬想要控制他的计划，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就算真成了亲儿子，他说不准也有自己的主意，不见得就一定会为蒋淑芬做事。

而且有她在，怎么成得了亲儿子。

傅措又看了眼面前的顾晖，慢吞吞挪开视线，走向浴室一边走一边笑说。

“那你千万不要欠我东西，我最喜欢驱使人。”

门外的顾晖没有动，只是在听见这句话时垂在裤腿边的手指轻颤。

随后像是风过无痕。

他深深地看了眼已经关上的门，最终扭头离开。

老房子的浴室地板也是用石头砌成，积年累月的流水将原本尖利的石头打磨成最圆滑的模样。

傅措踩着凉拖，没有去找热水，直接打开水龙头往桶里灌水。被太阳晒过的水不算冰冷，流过身上还带来凉爽，算得上来这儿之后，除了夜晚，最舒服的时间。

冲完凉，傅措回到卧室打开风扇，两者加持，总算不是特别热了。

她掏出衣服里的手机，没想到这个一直没有信号的岛，在刚才跳了下，有一两格信号。

微信的信息有很多，最近的一条是宋泽登机前发来的。

耽搁这么久，看来宋泽快到了。

汇合后也就能更快回去了。

傅措放下手机，拿着干净毛巾拧她的头发。

老房子没有吹风机，头发湿乎乎地黏在身上也不好受，只能用这个方法让它更快地干。

两三点一过，太阳开始走下坡路。

也许是哪里吹来一片乌云，窗下照进的太阳光被挡住。

傅措松开半干的头发，走到小窗前。

她这个房间的视线很好，晚上明月皎皎，白天一眼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大海。

这样的角度看海和站在沙滩边看海不一样，与坐在游艇上看海更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