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因为有凉溪在车上,她静悄悄的,大家也不好意思吵闹。再加上没睡醒,牛二哥称呼三爹的那个老人,就在梆硬而且颠得慌的驴车上,沉沉睡着了。
谷大夫也瞌睡,但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能放过凉溪这一根稻草。马车颠了一路,前头看见了一处酒铺,这里就是他该下车的地方了,一直沉默的谷大夫,突然问了一句。
“小娃娃,你去镇子上,要待多久?”
“嗯?那不一定,看我何时想走了。”有好事儿做,就多待几日,要是大家一片祥和,难道她要留下过好日子吗?
谷大夫一噎,有些失落和挫败。默默下了驴车,路边的酒铺就是谷垛村的人开的,他却不进去。酒铺老板早早儿就忙活开了,看见牛家村的驴车,早就出来打招呼,却对谷大夫视而不见。
“啊唷!这是谁家的女娃娃呀?”
就着凉溪谈论了几句,两个男人打了二两酒,也不喝,放在车上就赶紧辞别酒铺老板。知晓这一路远,老板也不留他们。转头回去时看见谷大夫还未走远,他口中不知骂骂咧咧说了句什么,神情很是鄙夷。
大夫算是相当容易让别人敬重的职业了。这老头虽然脾气臭,但见他很执着地要给她酬劳,凉溪觉得这老头甚至有点可爱。怎么现在看来,他有点招别人讨厌。
谷大夫步行回到了谷垛村,村里农家人都已经在田里了。看见他回来,多的人都不搭理,只有一对夫妻,朝他笑了笑。
谷大夫对他们点了点头,本想直接走过,想起什么,又回头问道:“村里的牛车啥时候上镇子?”
“粮食已经打下来了,晒一晒就要拿到镇子上去收租,大约就这两天吧。”
“唔……”
回到他住的地方,清清冷冷空荡荡的一间小屋。谷大夫找出些碎银两,想起给凉溪的药丸,再次心疼起来。
跟碎银子包在一起的还有两串铜钱,谷大夫本想拿着银子出去,后来一想不至于,数了几文钱,出门去了谷垛村唯一家里有牛的人家。
家里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见是他来,白了一眼不想搭理。
要不是有事,谷大夫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找人帮忙的。但昨晚那两声雷还在耳边回响,那小姑娘淡然微笑不若孩童的眸子,让他难以遗忘。
“你家老大呢?”他得去见见那个孩子,得跟她说些事。
“上地去了。”老婆婆仍然是没抬头,不耐烦地答应了一句。
“在哪片田里?”
“老婆子怎么知道?”
问不出来,谷大夫恨恨转身,要自己去找。在村里村外转了几圈,才看见那婆婆的大儿子。
“你们的牛车啥时候上镇子?”
那四十来岁的男人本不愿理他,但见他须发皆白,也没有多为难这么个老人,回道:“后天一大早就走。”
谷大夫这才高兴,把那几文钱拿出来。究竟是求人,他看起来和气多了。
“老头子有事想去镇子上一趟,你们能不能载我一程?”
“你还敢去镇子?不怕被打出来啊!谷大夫,我劝你……”
谷大夫瞬间被这话气得面色涨红,好容易压下去了这股子火气,他道:“我小心些,不会让人认出来的。老头子是真有点急事……啊,到了镇子后,再加车钱。”
最后还是拿到手的利益重要,眼前这几文钱其实早已够了。他用牛车送个人,能有多辛苦?车还不是牛在拉!有这几文钱,他到镇子上可以买一笼肉包子。
他老娘跟老婆儿子,又有很久没吃肉包子了。他总是舍不得钱买,这下有这老头子白给的,就买给他们享受享受。
男人把自己想馋了,便答应了下来。
凉溪还不知道谷大夫要来找她,山路弯弯曲曲,有的地方地形甚至很惊险,不到一尺远的地方就是陡立的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