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正青。”晏时对妹妹说,“你把钱收好,我去看看他有什么事儿。”
晏缈巴不得呢,就说:“那,那你去吧。”
“哎。”晏时看着妹妹将钱和票全部收好后,才推门走了出去。
晏缈趴在窗户口偷看,看到大哥和符正青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聊天儿。她心里吐了吐舌头,腹诽这个家伙真是无处不在,正在这时,符正青忽然抬起眼,两人猝不及防来了个对视。
晏缈:“……”
晏缈飞快从窗口缩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符正青常年带兵握木仓的原因,他的眼睛又黑又深,且锐利逼人,晏缈有种逃犯被刑|警牢牢锁死的感觉,吓得胸口咚咚直跳。
晏缈拍了拍胸口平息气息,心说这家伙怎么这么可怕?好想打他哦!
“你看什么呢?”晏时见好好说话的符正青突然抬头盯着窗户看,有点不明所以,他并没现这个从小到大的兄弟跟自家妹子之间的“恩恩怨怨”,只当他们没见过几面呢。
符正青收回目光,笑说:“没事。”
他嘴里说没事儿,结果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我白天在街上看到晏缈了。”
晏缈心头一惊,“呃,怎么了?她去我外公那边有点事。”
符正青冲他笑笑,摇头说,“没什么。”
晏时本来就因为这事儿提心吊胆的,虽然说正青是他从小一起到大的好兄弟,但现在毕竟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他是公安局的副局长,职责所在,如果发现他们家的事,会对他们网开一面吗?
应该是不会的。
晏时心中忧心忡忡,符正青接下来再不提这件事了,还说自己母亲最近基本没犯胃病,全靠他们家的人帮忙调养,对他们很感激。
“应该的,咱们两家多少年的关系了,小时候父母就对我们很好,再说你们也给粮票和钱了,符伯母还总给宝儿糖吃,说这个就太客套了。”晏时心里转了一个弯,和自家妹子想到一块去了,不管如何他们还是得和符正青打好关系,万一以后有什么事,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求救无门。
“多的话那我就不多说了,”符正青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很认真的说,“以后有什么事直管提,兄弟一定尽最大努力帮你。”
“好兄弟,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晏时也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男人之间的友谊无需多言。
傍晚时,晏时留符正青吃完饭,符正青推出不过,只好说:“我回家拿点东西,吃饭的时候再过来。”
“行,叫上符伯母一起吧,我让缈儿多做两个菜,对了,她的手艺可好,最近又在研究什么水煮肉片,香的很。”晏时说着都有点留口水,自打妹妹出了那场祸事,醒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家里人原本还很担心,不过见她已经彻底放下王海那个王八蛋,好好努力过日子,天天研究好吃的,家里人也跟着有口福,他们也就放心了。
符正青已经尝过水煮肉片儿了,味道确实很好,小丫头是个很聪明的人,“行,待会我一定来。”
晏缈等他走了才从屋里出来,和自家大哥对视一眼。
“大哥,你觉得他是不是怀疑我了?”晏缈有点担心,他一回家就过来她家说些有的没的,不像没事儿的样子啊。
晏时沉吟一会儿,说道:“正青不像那样的人,咱们也没必要过分担心。”
晏缈嘟了嘟嘴,说:“那你了解的也是小时候的他呀,谁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变?人都是会变的。”
这话配上她的表情,更像在故意使性子说反话,那种微妙的情绪,就连粗枝大叶的晏时都感觉到,不由转头认真看了她一会儿。
“看什么?”晏缈莫名其妙。
晏时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没啥。”
晏缈:“……”
傍晚符正青果然带着母亲过来了,当然他们不是空手过来的,王淑月拿了一包糖,另外还拿了一块肉过来。
马秋英赶紧说:“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再这样我可不乐意啊!”
王淑月笑眯眯说:“那也没有白来吃饭的啊,你家的饭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再说了,这是给我们缈儿拿的,小丫头给我做了那么多天饭,可不许你这个当妈的给埋没了她的功劳!”
“就你嘴巴会说,我说不过你。”马秋英被她给逗笑了,和她拉了几句家常,最终还是把东西接过了,放到橱子里收了起来。
晏缈趴在灶屋门口,看见符正青在看她,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符正青:“……”
晚上晏缈做了一大盆酸菜鱼,另外还有麻辣嫩洋芋、肉片炒蒜苗和辣椒炒白菜等,他们家的人都很能吃辣,满桌子菜都红彤彤的。不过为了照顾胃不好的王淑月,晏缈又特意做了一个鱼肉豆腐,那鱼汤被熬成奶白色的,白嫩的豆腐又软又滑,在一桌子红彤彤的菜品当中,像一颗珍珠。
“伯母你吃这个,这个对胃也很好的。”晏缈笑眯眯给每人都盛了一碗鱼汤,其他菜毕竟太辣了,可以喝这个解辣。
王淑月看着忙碌的晏缈,当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拉着马秋英说:“你家两个丫头,怎么都没说婚事呀?”
“嗨,说起这事都得怨我,”马秋英叹了口气,“是我眼光不好,挑来挑去都没挑个好的,芬那个就不说了,缈儿这个真是差点害了她一辈子!还好老天开眼早点认清了那个王八蛋,不然我缈儿嫁过去不知得吃多少苦……唉!”
王淑月赶紧说道:“这事怎么能怨你?哎,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咱们吃饭吃饭,可别浪费了缈儿的好手艺。”她就是想打听一下晏缈的事,没成想戳到了马秋英的痛楚,心里有点自责。
“是,吃饭吃饭不说不开心的事。”马秋英手一挥,让大家闷头吃。
晏缈捧着碗喝了一口汤,偷偷瞧了自家大姐一眼,原来大姐一直没说婚事是另有隐情啊?但是她仔细翻了一下“晏缈”的记忆,并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大姐的表情也不像有伤心事的样子啊。
两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吃过晚饭,晏芬和贺语兰负责洗碗。晏缈有点吃撑了,在院子里转圈消食。
晏宝和晏桢也跟她一样,两个小家伙吃的肚子都鼓了起来,挺着小腰在跟在她身后排队转圈。
晏缈大趣儿道:“小肚子真丑,别是里面怀了个妹妹吧?”
晏桢年龄比较大,已经不会被这种谎话骗了,白了她一眼。
晏宝却有点被吓到了,可怜巴巴看着她说:“我、我不想怀小妹妹,小姑,我是男孩子怎么能怀小妹妹?那怎么把它弄出来呀?”
晏缈乐不可支,在他鼻头点了一下,说:“我逗你玩呢,你在肚子里装的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晏宝听说不是怀了小妹妹松了一口气,歪头想了想,说:“装了一肚子猪肉和鱼肉。”
晏缈大笑,笑了一会儿感觉吃撑的胃被扯到了,又哎哟哎哟揉肚子,自是自作孽不可活,被晏桢狠狠鄙视了一通。
初夏的夜晚凉幽幽的,两个小家伙转了一圈就回去洗漱睡觉了。晏缈往隔壁院子瞄了一眼,她总觉得下午符正青主动找过来的事有猫腻,有点想套他的话。
但这话怎么套呢?晏缈柱着下巴,双眉紧锁,这是个好问题啊!
后山竹叶沙沙轻响,一阵凉凉的夜风将口琴声带了过来,幽幽口琴声就像这迎面而来的风、雨天的雨、冬日的雪,自然而然地存在,与大自然的声音融合在一起,一点不让人觉得突兀和吵闹。
符正青吹的仍然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他挺喜欢这首曲子的,这是属于田园的旋律,让常年远离家乡的战士似乎能闻见家乡的气息。青草清香,竹林幽幽,溪水汩汩,有很多声音,但又很宁静悠然。
“好听!”
符正青放下口琴时,旁边传来隔壁丫头的声音,他往那边瞥了一眼,“你怎么还不睡?”
晏缈说:“吃撑了睡不着。”
符正青:“……”他第一次见一个姑娘因为贪吃而吃撑还好意思大胆讲出来!
不过在这丫头身上一点也不稀奇了,她什么大胆的事不敢做?
“哎,那个,局长啊,”晏缈冲他讨好地笑,“你下午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找你哥聊天。”符正青好似没听出她话里有话。
晏缈心里抓心挠肝的,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就想看她着急?
“那、那你不说算了。”晏缈抿了抿嘴,这家伙一点也不可爱!
符正青在夜色中也显得很亮的黑眼睛里染上一丝笑意,反问道:“这么想知道?”
“嗯嗯嗯。”晏缈双手搭在围墙上,下巴搁在上面飞快点动,眼睛也亮亮的。
符正青说:“那你告诉我,你去沙河县到底有什么事?”
“去卖箩筐啊。”晏缈睁大眼睛看着他,回答得一点不勉强,好似这事是真的一样,她就是个卖箩筐的小姑娘!
“你不说老实话,那咱们这交易做不了了。”符正青双手抱胸,半垂着目光瞧她。
晏缈:“……”
她感觉吧,他们俩现在这情况就像打牌,两人最后都只剩下几张牌了,谁都不敢瞎出,更不敢亮出底牌给对方知道,担心对方有王炸,情况对她很不利啊!更糟糕的是,符正青比她有底气!
“你不说算了。”晏缈冲他翻了个白眼,故意硬气地说,“我要睡觉了。”
“晚安。”
晏缈:“……”
晏缈气鼓鼓回去洗漱,躺在床上后莫名其妙就更气了,大概就是那种白天吵架没发挥好越想越气那种。
这个符正青就是气人,她时常会冒出拿榔头敲他一榔头的想法。
好吧,其实晏缈从小到大脾气都挺好的,毕竟在孤儿院那种地方长大,她没有任性撒娇的权利,就算莫名其妙穿越进这本书里,她有了无条件爱她宠她的家人,她仍然习惯性地小心收着自己的脾气,因为他们对她好,所以她想用最好的一面面对他们。
只有这个符正青不同,晏缈一边将他当成需要警惕的敌人,一边偶尔还控制不住对他使性子,甚至发脾气,和他吵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