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墓碑4
密闭的房间之中,浓烟依旧。
司灼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一团湿漉漉的棉花堵住了他的呼吸道,只允许一点可怜的空气进入他的肺部中。
——司灼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浓烟刺鼻,身体仿佛被灌进铅水,变得沉重不堪,面前的人充满压迫感的靠过来,一个个脸上全是不怀好意的笑。
“真有意思,辛德尔,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肺不好?”
“难怪会被白塔赶出来,身体不好的人能有什么价值?”
“当然有啊,能给我们带来愉悦!”
“窒息play?我还真是很想试试!”
污言秽语,还有几乎要滴出来的欲望。
面对这些,司灼的表情并没有一丝扭曲和恐惧,他是无比平静的。
比起之前的难民,辛德尔他们明显要坏得更加纯粹。
浓烟限制住了他,也挡住了他的动作。
他悄悄将手伸到身后。
那里别着一把银白色的手.枪。
银蜂。
司灼同样在博物馆武器展厅中找到这一柄枪。
他捡到时,枪已经不能用了。
幸好,机械改装同样是一门艺术,他曾浅浅学习过。
司灼的拇指往下勾,打开了“银蜂”的保险栓。
【司灼,司灼……你永远不能相信人性。】
女人有些癫狂的声音出现在他耳畔。
很多时候,他都会想起女人曾经对他说的话。
现在尤其清晰。
他甚至还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们在一幅画前,是女人的作品。
也许是艺术品吧,或者是疯子的画作。
司灼看不到一丝美感。
画面是鲜红的,像是泼上去的血,无数带刺的藤蔓将一个身着白裙的女人捆住,疯狂吮吸她的血液,画中的女人向上天伸出手,她在求救。
没有人拯救她。
天上只有一望无际的黑,还有大的令人畏惧的月亮。
【你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点仁慈和悲伤都会要了你的命。】
【神不会来拯救人类,没有东西能够拯救我们!】
女人的眼神是散的,头发散乱,白裙上沾满鲜红的颜料。
脖颈上,佩戴着一个微型口琴。
她死死抓住司灼的肩,就像抓住被水淹没的稻草,想捞起他,又想将他深深浸入水底。
她说话的模样像是个疯子,音调起伏,歇斯底里。
【不要成为艺术家,逃出白塔,逃离伊迪斯,丢掉你的美感和感情,末日是不需要美的,你要麻木,你要冷静,你要冷漠,你要和所有人一样。】
【活下去,不需要仁慈。】
视线像是包裹了水,变得扭曲而虚幻,司灼将银蜂对准辛德尔的太阳穴,他像是一个麻木的人偶。
辛德尔显然没有想到司灼居然还有一柄手/枪,他由衷的笑了,困境之中的负隅顽抗让他感到兴奋——只有强压下被支配者的反抗,支配者才能从事实层面和心理层面得到自己是一位支配者的快感!
“你还想反抗?”
“你不无法自救,也没有人能够救你。”
“你的狗?他的力量的确很强,但他中了我们的麻.醉针,两天之内都不可能醒过来。”
“认清局势吧,哈?”
辛德尔拎起司灼,往墙面之上用力砸去。
这一下,砸得司灼的后脑勺阵阵疼痛,粘稠的血液黏在长发之上,耳畔震得嗡鸣。
通讯仪也掉了出来。
司灼却像什么都感受不到一般,冷静的扣下扳机。
司灼的情绪不再有任何起伏,他冷漠的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辛德尔听到子弹飞出枪口的声音。
他太熟悉了,为了夺取物资,他用枪杀过很多人。
他被无数次反抗过,但所有人最终都会被他制服。
人类都是脆弱的。
人心都是懦弱的。
尤其是在这样的时代。
但他没有想到,司灼在意识濒临消退之际,还能够对他扣下扳机。
那双眼睛——平静的眼睛。
眼底里是深深的悲哀。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
辛德尔当即松开手。
他迅速侧翻,借力将司灼推到另一旁,极限躲避,子弹并没有射中辛德尔,只是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线,几乎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伤害。
但是他松手了!
司灼强忍胸口的疼痛,抓住辛德尔的头,用力下压,同时抬起腿——一个干脆利落的膝击!辛德尔猛然一声惨叫,疼得弯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