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签,你们把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弄成这样,还让我签字!”
医生手一张,那张单子便飘到了地上,他转身不痛不痒说了句“随便”。
又是半个小时焦急的等待,那个医生再次从手术室里出来,平静的说:“病人抢救无效,我们尽力了,你们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医生话没说完,耿金水便喊着“大妞她妈”冲了进去,耿金山也快步跟在后面,抢救室中,一盏无影灯黑了好几个灯泡,房顶和四周都有墙皮剥落的迹象,一块肮脏的白布盖着一个人,仅仅是从露出的那只手,耿金水就知道那是跟自己生活了整整二十年的糟糠之妻。
他放轻了脚步,像是生怕吵醒熟睡的妻子,握着那还有体温的手,颤抖着掀开白布。
“啊!”耿金水终于忍不住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眼前的妻子瞪着双眼,脸色铁青,嘴唇乌黑,留下一圈布满血污的牙印。由此可以想象,妻子死前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颤抖着手,抹上妻子的双眼,耿金水抱着媳妇,痛哭流涕。就在上午,这个老实巴交的农人,站在田间,憧憬着平凡的未来。是谁,无情的打碎了他这微薄的梦。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他的胳膊,耿金水回头,抬起一双泪眼,“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耿金山在外漂泊多年,看透人情冷暖,让他唯一留恋的也就剩下这份亲情。看到弟媳惨绝人寰的遭遇,他的钢牙早已咬碎。
两个男护士走了进来,推着何菊花的尸体就往外走。
耿金山一把拉住移动病床,“你们干什么?”
一个男护士淡淡地说:“人死了,拉去火化。”
“你们这是杀人,不能火化。”耿金山疾言厉色的吼道。
“请注意你的用词!”之前那个医生走了进来,冷冷地说:“哪个医院一天不死上几个人,你们也看见了,是抢救无效,生孩子死人也不稀罕。我们安排火化那是给你们家属减少负担!”
“放屁!”耿金山怒斥道,可是立刻又出现了四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分左右将他架住。
“你才放屁,这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还愣着干嘛,拉去火化!”主治医生道。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看着自己的亲人的尸身被人强行拉走火化去了,根本不需要自己同意,也不需要自己随行。
直到听见汽车远去的声音,哥俩才被人放开,那个主治医生又说:“傻不拉唧的,你知道化个人要多少钱吗,不让你花一分钱,还不乐意!在这等着,一会骨灰就给你送过来。”
耿金山眯着眼睛,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胸牌,这个人叫张德贵,居然是院长兼外科主任。
张德贵被耿金山盯得心里有些发虚,讪讪的走了,接着,几个男护士也各忙各的去了。
耿金水再次蹲下,双手抱住头,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站起来,金水,你什么时候能当回爷们!”耿金山心中也十分难过,红着眼睛道。
“哥!”耿金水站起来痛哭流涕,“你说他们这不是杀人还是什么,上午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马上就变成一把灰啦。”
耿金山揽过弟弟的脑袋,二人抵着额头,咬牙切齿:“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的,金水,你在这等骨灰,然后回家,我现在再去市里,我就不信咱老百姓的天下能让这帮王八蛋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