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的另外一边则挨着墙摆着一张书桌。桌子上空空荡荡的,只摆着一根盖着笔帽的黑色钢笔。
陈黎野看着那张桌子以及桌子上的钢笔,有些若有所思。摸了一会儿耳垂之后,他就转过头来,走到了那个画架跟前,拿下了架子上的画布,随后便翻了个个儿。
事实果真如他所想,画布后面黏了一张纸,上面工工整整地被人写了满满一张纸的字,密密麻麻的。
陈黎野双手抱着画布,有点不方便照明,好在谢未弦一直跟在他后面,陈黎野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陈黎野这么一停下,他就也凑了上去,站在他身后给他打了光,跟着他一起看起了这黏在画布后面的纸。
跟着陈黎野的不止他一个。见这位神仙停下了,众参与者们便纷纷凑了上去。
陈黎野看了两行,忽然便眼前一亮想明白了,他转过头,刚想把事情跟谢未弦说一声,可这一转头,他就看见了所有的参与者都正乌泱泱地聚集在他身后,一个两个都眼巴巴地望着他,像等着亲妈把饭喂到嘴里来的大少爷大小姐。
陈黎野:“……”
陈黎野很有自觉了,他麻木道:“那我读了。”
参与者们忙不迭点头。
陈黎野低下了头,念道:“我不知道这封遗书会不会被留下来。”
【——我不知道这封遗书会不会被发现,又能留下多久。】
【我也不知道谁会看到它。】
【可能它还是会被程先生处理掉,和那些画一样……是的,我更愿意管那个男人叫程先生,他不是我爸,我从来不承认。】
【事实上,我妈也从来不承认她嫁给过程先生。】
【我今年已经二十三了,但已经被困在这里困了六年。六年前,我对他说,我想要考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学校去,我想离他远一点。】
【然后他就彻底疯了。他把我困在这里,在床头上绑了一根很长的锁链,没有他的允许的话,我只能在这个房间里走动。等到晚上工作人员都下班了,他才会牵着锁链领我出去,在这个走廊里走一会儿,我才能吃饭看电视上厕所……我当了他六年的狗。】
陈黎野读到这儿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往旁边看了一下,看向了那床头上垂下来的锁链,忽然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觉得这鬼怪有些可怜。
【我不知道是否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敢去面对画架和画框。因为程先生生气时,总是它们来充当他的武器。】
【我恨上了画画。】
【可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如果我恨了它,我还能做什么?】
【我还能用什么来安葬我妈?】
【我都知道,我看到了。那天晚上,程先生来到了我家,然后把我妈杀了。他把我妈的尸体带走了,然后假惺惺的报了警。不知道他把她藏到了哪里,警察根本找不到我妈。于是,他又假惺惺的为我妈立了墓碑,赢得了好名声之后,就把我领走了。】
【他骗不了我,我妈就在这里,我知道。程先生是个控制欲强到变态的人,他不会容许我妈死在别处的。】
【……我已经一周没动笔了,我真的不想画画了。】
【可如果再画不出什么能让程先生满意的画来的话,他就又要揍我了。】
【……我想我妈了。】
【我从小就在这里疯跑,找我妈,我找了好多年,一直没找到过。】
【我找不到她了。】
【我快坚持不下去了。在死之前,我得……我得让他付出代价。】
【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狗,总得反击一次。】
陈黎野念完最后一句,就抬了抬头,说:“我念完了。”
谢未弦知道他念完了,就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了其他人。
其他人神色各异,都有点似懂非懂,纷纷看向彼此,想从各自的眼神之中看出点什么来。
可惜,所有人都是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的状态。
陈黎野早知如此,就说:“我先说说吧。首先从这个孩子的遗书来看,他在死前是做了什么的,所以才……”
他话刚说了个开头,就突然被人无情打断了。
“不觉得有病吗。”
众人闻言都愣了一瞬,然后所有人纷纷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说话的人是“小二”,也就是第二位新人,是那位淡定从容到令人觉得恐怖的参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