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明这下是彻底傻了。
他确实活的没顾黎野通透,并不知道在顾黎野眼里这帮先生是个什么样子。在他这里,这就是一群把他从小护到大的人,是他已故亲爹的挚交。
他从不知道这居然也是这么一群道貌岸然的东西。
“黎野就是被带错了路,你从小就太不理智,也不好好想想。”
那先生还在说,好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好像自己多么用心良苦一般。
“你冲我们发什么脾气呢,我们是这朝中老臣,是为陛下鞠躬尽瘁的……既然这朝中的所有人都对那姓谢的喊打喊杀,那就肯定有道理。你瞧,你和黎野的思想都被他带偏了,你自己还没意识到呢。”
“是啊。”另一位先生也道,“说到底,这人把你们兄弟二人都要了过去,当然是其心可诛了。”
陈黎野简直生理性不适,难得的皱了皱眉。
顾黎明:“……”
……这就是把他养大的先生。
一股陌生感和恶心感一下子从他心底里升腾而起,眨眼间就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
先生这话说的头头是道,但他却反胃的想吐。
他们都是为陛下鞠躬尽瘁的老臣?
那陛下就绝对正确?
那这朝中几百号人压着他顾家就对了吗?
难不成就因为谢未弦收了两个顾家人,是这朝里唯一一个不把他们两个当做罪臣遗孤的人,他就一定没安好心,他就一定是要造反?
到底是谁……思想有偏?
谢未弦似乎是也觉得好笑,突然就那样哑声长笑了起来,笑得沙哑又悲凉,双肩也抖个不停,不知是因为笑意还是因为疼痛。
先生们之中有个面色不好,满脸都写着生气的文臣,他怒目一瞪,道:“你笑什么!?”
谢未弦很快敛起了笑声,但嘴角却依旧扬着,道:“我笑什么?……我笑你们……事到如今了,还在这里蒙骗自己。”
那满脸怒意的先生气的骂道:“你……!”
旁边一人立刻伸手拦住了他,随后朝他扬了扬头,平静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们自己明白。”谢未弦抬了抬头,一双仿佛浸满了血一般的眼看向了那位先生,嘴角噙着颤抖的笑,道,“他跟我说过的事……绝对比你们了解的都多。”
“你们嘴上说着要明哲保身……但却还是觉得对不起顾辰声。”
他一边说着,一边借着剑的力,又把自己摇摇晃晃的支撑了起来。
“所以……你们就想让他活着,不管他活的好不好,开心不开心……只要活着就行。”
“只要他活着,你们就对得起顾辰声。”
“你们那是对他好吗?”谢未弦笑了一声,道,“你们只是把他……当做能让自己安安心心苟且偷生的一个,花瓶罢了。”
“这个花瓶现在碎了,你们就嫌他扎手了……就要换一个,是吧?”
谢未弦还欲再说,可话却被那个满面怒意的先生打断了。
那先生气的面红耳赤浑身发抖,脸上的肉都跟着微微颤悠。他伸出手指着谢未弦,声音都气的发颤:“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旁边另几位先生见状不好,连忙唤了他一声:“长恒!!”
长恒先生脾气爆,根本不管别人叫不叫他,指着谢未弦就破口骂道:“你他娘知道什么!?你个造反的疯子,谁给你的胆子在这儿侃侃而谈!?!”
谢未弦抬了抬头:“顾黎野。”
顾黎明一愣。
陈黎野看向了谢未弦。他的将军浑身浴血,像一朵从血海中挣扎而生的寒梅。
“你也好意思提黎野!?!”长恒先生大骂一声,歇斯底里地朝他喊道:“你怎么还有脸提他的名字!?!他是被你害死的!是被你害死的!!你难道不明白吗!?!”
“是你让他变成这样的!!都是你!!他要是根本没认识过你……他要是还像以前一样的话,怎么会不懂要明哲保身!?!”
他说的越来越激动,旁人见此,连忙一把抓过了他,一边叫着一边把他往回拉,想让他住嘴:“长恒!!别说了!!!”
长恒却还在撕心裂肺地喊:“是你杀了他!!谢未弦!!就是你杀了他!!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装悲情装深情装有情有义!?!”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
“你要是不在……你要是根本就不存在,黎野也不会死!!!”
他就那样歇斯底里地朝着谢未弦喊着。
谢未弦忽的冷笑一声:“你这话……怎么没朝皇上喊?”
长恒先生一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