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奇怪了啊,鸦先生。”镜女慢慢悠悠地笑着说,“铁树所展现的不是你的吗?你不是希望这么做的吗?你为什么要去阻止?”
铁树又一次被那些镜子掀飞了回来。
谢未弦却还是不放弃,在又被往后掀飞了两三步后,依旧又一次稳住身子,又扬手让铁树去撞那些镜子。
镜女却没有再出手伤他了,她似乎是觉得这一幕搞笑又好玩,接着咯咯笑着说:“是吗,你是觉得自己的很丑恶吗?你原来一直压抑着它吗?”
“……”谢未弦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点听不下去了,声音低沉道,“闭嘴。”
镜女却并不想闭嘴,接着轻笑一声,道:“你这么矛盾,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好笑吗?你究竟是怎么做守夜人的?”
“说到底,你到底是怎么有脸以守护之名待在这参与者身边的?”
谢未弦本就在崩溃和怒火深渊的边缘,镜女还一直这么挑拨,他早就想爆发了。而这下他终于是彻底忍无可忍了,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怎么没脸了!?叫你闭嘴听不见吗!?”
“你怎么还能答得这么毫不犹豫?”镜女笑说,“你可真够不要脸了。”
“……啊?!”
“怎么,你非要我把你的脸皮都撕破才肯承认吗?”镜女说,“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孽镜地狱的镜子,我的能力——本来就带有一种这个地狱的特殊性。”
这话话音刚落,谢未弦面前的那些镜子就突然一亮,镜中场景一晃,镜里的景色一下子变了。
一个黑色长发的面色苍白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了镜子里。她的嘴角几乎都要咧到了耳朵根去,穿了一袭长白裙,手里正捧着一面镜子。
那是一面镜中镜。
这个镜中的女人,应该就是镜女了。
而镜女手里的那一面镜子,则正正好好照出了谢未弦的样子。那是两千年前的他,他正站在月色下,浑身浴血,满脸杀气绝情。
谢未弦像是已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慢慢地缩起了瞳孔。
镜女说:“孽镜地狱的镜子,会照出参与者的罪孽,也就是……进入地狱的理由。”
“你之所以能顺利地进入地狱而不被识破守夜人的身份,就是因为借了这位参与者的身份。所以,这面镜子里照出来的东西,就是那位参与者进入地狱的理由。”
她说:“你还不明白吗?”
“这面镜子照出来的罪不是你的罪,你根本就不算参与者,所以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他的罪……明白了吗?罪名就是你。”
“谢未弦。”
“他是因为你才进的地狱。”
镜女说完,就又笑了——是那种冷嘲热讽又阴阳怪气的嘲笑。
谢未弦的脑袋里则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镜女的话分量太重,甚至开始在他脑子里回荡,一遍又一遍。
罪名就是你。
这面镜子照出来的罪不是你的罪,你根本就不算参与者。
明白了吗?罪名就是你。
谢未弦,听明白了吗?
——你,就是你。
你是陈黎野的罪。
就是因为你,他才会进地狱的。
要是没有你,他根本不会受这个罪。
谢未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这几个信息错综复杂地交织着,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子里炸开一片乱麻。
他忽然又想起两千年前,那些人对他说过的话。
“再告诉你一件好事吧,谢侯爷——他是因为你死的。”
“他是被你害死的!是被你害死的!!!你难道不明白吗!?!”
“是你让他变成这样的!都是你!!他要是根本没认识过你……他要是还像从前一样的话,怎么会不懂明哲保身!?”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
“是你杀了他!谢未弦!!就是你杀了他!!!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装悲情装深情装有情有义!?!”
“你要是不在……你要是根本就不存在,黎野也不会死!!”
……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