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这一幕，便是来寻仇的象天问，也沉默了，他骇异的看向六牙普傲。

却见六牙普傲手捧着那无一处完好的心脏，又缓缓的放进了自己的胸膛内，苍白的眼眸，流露出点点荧光。

让楚风诧异的是，他的眼眸中，竟然有着一分希翼之芒。

“象大哥，我一直在等这一天，没想到却是一等就是亿万年，能死在你的手下，对我，是一种解脱，也是我这一世修行的终点，是我自己，害了我们两个。”

他淡淡的说着，目光开始涣散，身上的皮肤，也寸寸龟裂，渗出了点点的血痕。

数不清的黑色小虫，自他全身三万六千根毛孔中爬了出来，狞猩的张着大口，一点点的吞噬着他身体的每寸的肌肤。

这无人可抵挡的痛苦，在他的眼中，却并没有丝毫的痛苦流露，反而是带着一种完全解脱了的淡然与放下。

血越流越多，黑色的小虫肆虐在他的身体之上。

突然间，他的身体缓缓的盘膝坐下，将那一枚万年寒冰之髓抛给了怔立在那儿的象天问，脸上，涌起一片圣洁的光芒，轻轻的诵道：“涅而不生，而不死，出离生死，出般涅。心无去来，即入涅。是知涅即是空心。诸佛入涅者，为在无妄想处。菩萨入道场者，即是无烦恼处。空闲处者，即是无贪嗔痴也。贪为欲界、嗔为色界、痴为无色界，若一念心生，即入三界；一念心灭，即出三界。是知三界生灭，万法有无，皆由一心……”

缓缓的轻诵中，他的身上，光芒渐盛，那数不清有多少的黑色小虫，竟是被这圣洁的光一照，便尽皆化为了虚无。

而六牙普傲的身体，也在这圣洁的光中，渐渐的淡化下来，胸膛处，那凹进去的血洞，也在刹那间融合。

全身所有的污秽血渍，全都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圣洁的荧光。

光芒越来越盛，他的身体却在这一片光芒中，越来越淡，最终也随之化为了虚无的圣洁光芒。

“啪嗒……”

就在楚风与象天问怔立时，自这一片瞬间又消失的圣洁光芒中。突然有两样东西掉落下来，直直的落到了地上。

轻脆的声响。将怔神的两人，都唤醒。

楚风低头看去，地面上，却是两颗如玉如石的东西，透着荧荧的光芒，带着一种圣洁不可侵犯的神秘力量。

“舍利子！”楚风一眼便认出这两件东西是什么，惊声一叫。

本来他以为，六牙普傲是顿悟成佛了。最次也是被他的先祖给开了后门，拉到佛界去了，可是没想到，居然是圆寂！

这就意味着，他要转世重修，清除过往恩怨，一切从头开始。

等待了亿万年。难道只是为了这一句解脱吗？

楚风怔怔的站在那儿，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象天问的复仇居然会演变成这个结局，真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根本让人始料不及。

不过这结果，也是自己追求的吧？

可为什么。自己并不开心？

茫然间，看着眼前，已经化成了虚无，没有一丝痕迹留下的六牙普傲刚刚站立之处，若有所悟。

象天问的触动更大。他苦等了亿万年，本来一心想要杀死六牙普傲。可是如今人是杀了，但为什么心中空荡荡的？

他受血河腐骨噬髓之苦，六牙普傲受着万虫噬心之毒，这到底是谁更苦更惨，已经不再重要，可是六牙普傲这般等待，并甘愿重入轮回，又为的是什么？

刻骨的仇恨，随着六牙普傲的死，全都烟消云散，被仇恨而支撑着生命意志，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真空，而变得茫然不知所措。

他一时间，也怔在那儿。

地上，那两颗闪烁着荧光的舍利子，似有生命力一般，突然跳跃起来，直直的跳到了象天问的手心。

柔和的光芒，一如六牙普傲最后的余辉，透过象天问的眼眸，直接照射进了他的心里。

心中，突然有一根弦，被挑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