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来的人马,过了大顺军老营兵固守的壁垒,就纷纷倒卧在泥水当中,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气儿,再也没动弹的气力了。带队的唐老四已经挂了彩,头盔和白帽子都不见,脑袋上裹着块脏兮兮的布头,还泛出淡红的血色。他的这处伤口是一支斑鸠脚火铳造成的!不是被弹丸打的,要那样倒也死干净了。而是被一把装在火铳前部的长达三尺的破解锥给戳了一下。锥尖挑掉了头盔,细长的三角形锥身的快口在他的额头上来了一下,幸好不是刀刃,要不然脸就没法看了。
将长刺装在火铳上的做法,唐老四过去多年的征战中还没见过,显然是明军刚刚采取的新战术——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真他娘的有损阴德啊!
连着战了三天三夜的唐老四现在昏昏沉沉,脑袋上又疼,只想死过去,却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向李过和唐通的大纛旗所在的一处村落走去——他因为这三日作战卖力,被提拔当了个游击,其实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游击,就是唐通私自任命的,好处没有,责任不小,得向李过和唐通报告前线的战况,然后再领受新的任务。
这处村落距离天津卫北城很近,几日前还是个繁盛热闹的所在,不过现在已经彻底毁了,村子里面的精壮都被拉了壮丁,不是堆土就是填壕,再就是补充进唐通的军队了。至于妇孺老弱,也都有适合他们的差事可以做。只有些实在年幼的孩子或者有些姿色的女子得到一点优待,还留在村子里面……
村子入口处有不少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战士,个个精壮,一看就知道是大顺军的老营兵。他们都是死人堆里挣扎出来的人了,心肠早就跟钢铁仿佛,见着前方打得尸山血海,脸上还是轻描淡写的神情。
唐老四见了却恨到了极点。他本来就是剿贼的官兵,投靠大顺实非所愿,现在又被当成炮灰消耗,眼见着和自己一起多年的弟兄一个个都没了,而且还都是白死,怎不怨恨?
可这份怨恨只能埋在心里面,面子上还得装着小心,把那些老营兵当成大爷。
走进唐通所在的大院时,李过和唐通正在说话。
李过告诉唐通:“东南风已经止了,雨也越下越小,明日多半就要放晴……一举拿下天津卫,抓住朱贼父子的机会也快到了!”
“侯爷,真的能拿下天津卫?这两日下官的兵将可死伤惨重啊!”
“呵呵,额已经瞧见了……吴三桂的夷丁突骑不过如此,就是个头大,力气大,也没多凶,老营兵不怕他们。”李过摸着自己一脸大胡子,呵呵笑着,“李岩和红娘子也准备停当了,征集了一百多条漕船,还预备了许多干燥的稻草!呵呵,只要天一放晴,东南风一止,就能火攻浮桥。
只要浮桥一毁,陈永福的人就能去抢郑家的商船!卫河毕竟不是大海,那帮海商怎是额们大顺兵将的敌手?哪怕抢不着几条船,驱走了也行……反正额们要的就是朱贼父子!”
“那下官的兵将今晚还要继续攻打吗?”唐通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