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年子居然失眠了。
折腾到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起梦来。梦中,白衣的云未寒就像一个阎王,他想去天堂,天堂拒收;他想去地狱,地狱也将他拒之门外。没奈何,他跑到年子家的小院子里一把揪住金毛大王,大喊:“饿死了,饿死了,我得把这只老狗炖来吃了……”
“快放开金毛大王……快……”
“不让炖狗,那就撞死你……”
年子大叫,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睁开眼睛,看到窗外惨白的月色就像秋日的风霜。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膝盖,隐隐地还有疼痛的感觉。
“年子……你怎么了?”
被吵醒的卫微言也坐起来。
她瞅着月色,心里竟然微微战栗:也许是时间还短暂,浑身上下的细胞来不及更换,所以,对于昔日的恐惧依旧挥之不去。
她想起朋友圈中一个素未谋面的作者朋友:他于一场大灾难中侥幸存活,但得救之前曾经在封闭的空间里(等死)长达三天三夜。正是这三天的绝望和恐惧给他烙印了永生的阴影,以至于后来他得了抑郁症,多次想自残,自杀。
年子出院之后,本来已经很少想到这段经历了,可今晚,又卷土重来。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不经意地想起在马路上奔逃的场面,仿佛分分钟会被车子碾压成肉泥。
“年子,你做噩梦了吗?”
她点点头,不经意地擦拭了额上的冷汗,随口问:“你说,云未寒这个手术,是不是类似于换头术那种?”
“换头术?”
卫微言摇摇头。
若是换头术倒简单多了,毕竟,换头术已经是一个相对成熟的案例了。理论上来说,一个人的躯体损坏了,只要找到合适的健康的躯体,把头移植过去就行了。可云未寒的情况是相反的,他的问题出在脑部,而躯体完好无损,换头是没有用处的。
大脑是人体的指挥部(中央处理器),大脑死了,人就死了,完全没有更换的余地了。
所以,云未寒的手术难度,才特别大。
适应了月色的眼睛,渐渐地看清楚了她额上涔涔的冷汗,一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