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有点想笑,他于是来到书架前,一抬手,那册资料被取下来,“源夕雾”也就在腾起的烟尘中消散了。太宰治打开资料,发现有一页上有一段三种密码相互转换的文字,他有点意外,又觉得很有兴趣,于是花了点时间解读出来。
【若我不曾见过太阳。】【注】
“……”
他转过身,“源夕雾”正伏案书写,钢笔的笔尖轻微晃动。太宰治可是个当之无愧的好事者,他当然要伸头看一眼。
是笔迹仿写,呜哇,惟妙惟肖,他都不知道源夕雾还有这技能。
准点上班,一小时处理完工作,然后摸鱼。照不见阳光的小隔间里,黑发紫瞳的昔日幻影眼里有雾气,却也有光亮。有时候他还会穿羽织来,羽织飘扬着,带来一阵浅淡的衣香,如刚在花丛里打过滚的鸟的翅膀。
资料室里的人要不就上了年纪,要不就被流放,一个个脾气古怪,源夕雾有时候被刁难,有时候被教导。这些落魄的底层成员甚至还会在这转身都困难的屋子里开小小的演奏会,头发雪白的年长者拉起手风琴,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有人唱起家乡的《喀秋莎》,唱着唱着就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太宰治侧眸看向“源夕雾”,那双紫眸始终明亮地注视着这一切。
这就是源夕雾在过去所受到的教导。
而这一切终究消失了。
刺耳的警报响彻全城,太宰治闭目聆听,宣告这港口Mafia历史上流血最多的八十八日来临的丧钟声。纷飞的资料被火光吞噬,还有人不停地在向火中丢纸张,资料室的工作尽管低微,他们依旧要尽自己的职责,在撤离前将绝大多数有用的东西就地焚毁。
负责焚毁的“源夕雾”结束了手上的工作,灰烬扑在他脸上,留下一道一道的灰印。这场战争的到来让他猝不及防,却也是难能可贵的机会,借助组织战后洗牌发放抚恤的便利,他也许可以提前离开……
然而正如无常的命运总会走向歧路,太宰治已经走出了这道门,一出门,他就开始奔跑起来。
昔日战争的废墟已经兴建起各种各样的建筑,太宰治在一家位于街心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驻足。自动门打开的声音让昏昏欲睡的店主惊醒,下意识说出一声“欢迎光临”,那个奇怪的客人看起来却并没有进入店里购物的意思,只是环顾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
说真的,在这样阴沉的夜里,突然多出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啊!他在看地面!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啊!那那那那里难道有什么不干净的……
太宰治的视线定住了,往昔的欢迎中,只剩半身的男人向他缓缓爬来。
【不省心的小家伙……快走……快……】
浅色皮肤、高挺的鼻梁与薄唇,充满俄罗斯民族的特征,正是他在小小的音乐会上唱了《喀秋莎》。
太宰治咬住牙,从牙缝间挤出了一个音。
“啧。”
天际滚过几声雷鸣。
咒鸟睁开苍白眼瞳。
* * *
雷声把已经入睡的源夕雾惊醒,想起还有几扇窗没关,他坐起来,顺手扯过旁边的羽织披在身上,去把几扇窗户关了。
拨开欣欣向荣的藤萝的花枝,源夕雾向窗外看了一眼,雨势已经大到倾盆也不止,幸好今天晚上他没有任务。一边这样庆幸,源夕雾一边转身,险些被脚下旺盛生长的奶油生菜给绊倒,幸好身手敏捷稳住了,只是生菜已经被他连根拔起。
源夕雾;“……”
吃个沙拉再睡吧,家里还有打折的沙拉酱。
源夕雾现在还没有搬家,他去森先生赠送的房产里看过,空间大到离谱,而且有符合森先生审美的巨大落地窗,一直能看见港口。源夕雾倒是没有什么旺盛的权力欲,落地窗在他眼里只意味着一件事——
他种的菜能得到更多光照。
处理好生菜,拌了沙拉,源夕雾没忍住,把特价处理的烟熏鸡胸切了一点。坐在暖融融的房间里,源夕雾心安理得吃着宵夜,他头顶爬满欣欣向荣的藤叶,夜来香发出幽香,紫罗兰寂静开放,繁多的花木让他的居室像个温室花房。
源夕雾基本上种什么就能活什么,发现这一点后他欣喜若狂,立刻从超市买了番茄种子,在家种了一批番茄又卖给超市。
超市:“……?”
鬼才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