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 进来

木屋早已失去了原本清新的檀香味,正如这屋子的主人,清新不在后取而代之的是香炉里萦绕出的香薰。你瞧她面容姣好如软桃,却怎可知晓支撑着这笑意的心已如短暂的樱花濒临凋谢。

露娜坐在屋子的窗台上,托着腮帮子,屋外开始吵杂起来,一看天色,夜色苍茫,这拈月楼又该接客了,可喜的是今儿没有貂蝉的牌,自己也多了个能说话的人。

老实说,她和貂蝉说话总会不欢而散,那个女人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一岁,却像是个早熟的妇人,明明没谈过恋爱,说起话来却总是一套一套的,明明不爱杀人,说起杀人技巧却是毫无破绽,明明也可能没经历过什么风雨,谈起人生哲学却是消极得不得了。

自己说不过她,最后就打起来,当然她不可能真的对貂蝉动手,每次嬉闹几下也就完事了。除此之外——貂蝉从来不提起来拈月楼之前的事,露娜知道每个人都有需要隐瞒的秘密,这是无可厚非的,正如她也隐瞒了自己有个哥哥的事。

哥哥……露娜轻哼一声,在空中比划了一下魔剑,没记错名字的话——虽然也不可能忘记,该隐,是她兄长的名字,尚且活着的唯一的兄长。

“最好不要让我找到你。”她捏紧剑柄,明紫色的双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抹倩影走入。“哟,又想着找你的小情人了?”貂蝉慵懒的卧在床上,瞥向露娜。露娜扫视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又看向窗外:“你的用词我就不再纠正你了。不过说到情人,这么晚才回来,恐怕是会你的情人去了吧?”

她早就知道貂蝉是喜欢韩信的,这傻子喜欢人全写那双眼睛里了,韩信那木楞子看不出来,只能说明他傻,可她却是清楚得很:“我不是跟你说了,刺客有了感情就只有思路一条。”

许久无声。半晌,貂蝉才幽幽的开口:“你这么说的理由呢?”

“理由嘛……”露娜看了她一眼,这么说当然是有理由的,她就是亲眼目睹了兄长残害家人,正因她念就亲情,才害了其他兄弟姐妹通通被杀死。情,不只是爱情,只要动情,就输得彻彻底底。她移开视线,轻叹一口气:“我这么认为而已,你要是真那么喜欢他,我不会阻止,也阻止不了。”

貂蝉起身走到桌旁,拿起茶壶,清香的茶伴随着好听的水流声倒入小瓷杯里,她端起一杯递给露娜,转身又给自己倒上。一饮而尽。

她侧头看向露娜,笑道:“那真是巧了,我也这么觉得。”你可知,我是赞同这句话的,动情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情繁如梦,凡事醉在美梦里的人,不管是那些死在温柔乡的客人,还是沉溺在那个男人温柔的眼神里的她,无关是不是刺客,都会当美梦惊醒时死得彻彻底底。

露娜下了窗台,走到她身旁,看着她情愫不明的眸子笑了笑:“难得三观一致,越发有些怀念我们打架的日子了。”

貂蝉哼笑一声,掐住她的脸颊:“你若是想,我随时奉陪。”

“哦?貂蝉,你倒真是胆子越来越肥了。”露娜立刻反击着要掐回去,貂蝉反应极快跳到了一边,挑衅的对露娜勾勾手指。

“当真是翅膀硬了,今天不教训教训你看来是不行了。”

“有本事你就掐回来啊~”

这样欢笑着的你,真是再好不过了。窗外的昏暗处,魔剑的光影一闪而过,愿我们永不相见,那样就证明,你永远都是安全的。

刘备翻看着卷轴,不时望望坐在不远处的诸葛亮,只见那人目视院外,笑意浅浅,明显是一副又要害人的样子。刘备一扔卷轴,带着笑意望向诸葛亮:“怎么,有开心的事?”诸葛亮回看向他,淡淡的道:“让人开心的事没有,人倒是有一个。”

哦?莫非亮亮开窍了?刘备两眼放光,诸葛亮好笑的移开眼神,转目又看向院子:“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大致上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啊。刘备顿感无趣,终于摆出一张正经的脸:“韩信那边,如何?”诸葛亮听了这名字,轻笑一声,一想起韩信恼怒的样子心情不觉大好:“韩信啊,已经是个废人了。”刺客本就是杀人的兵器,你说说,兵器有了感情后操控起来——岂不是轻而易举?

刘备挑挑眉,饶有兴趣的歪歪头:“哦?这么说来军师大人已有对策?”诸葛亮笑了笑,饮了一口桃花酒,不紧不慢的道:“不出三日,韩信必会登门拜访。”

一切难办的事都如此的信手拈来,这就是蜀王的军师,闻名于天下的卧龙才子诸葛亮。刘备轻笑一声,以前还觉得“得卧龙者得天下”这话是哄人的,现在看来倒真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桃花酒微醺的味道溢满口中,诸葛亮很轻易的就想起貂蝉温软甜泽的香吻,半天未见倒是有些念着她了,这种想念自然而然的被诸葛亮用一句妖孽就是妖孽给带过了,也没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念着她。

琢磨着时间,估摸着离正午还有一个时辰,诸葛亮起身准备离开,刘备眨眨眼睛,下意识的问道:“你去哪儿?”下一秒差点捂住自己的嘴,诸葛亮可是最讨厌别人东问西问,却不料诸葛亮回头一笑笑得粲然:“去帮你钓鱼啊。”

琴音绕粱,轻纱随风。帐后的人儿手如柔夷,不施粉黛已是面若桃花。

“夜来沈醉卸妆迟,梅萼插残枝。酒醒熏破春睡,梦断不成归。人悄悄,月依依,翠帘垂。更挪残蕊,更拈馀香,更得些时。”

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声音宛然动听,宛如天籁之音,过了许久,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缓缓站起。

诸葛亮随意坐在帐前的椅子上,这是客人欣赏乐曲时用的椅子,他倒真有模有样的听着,琴音断绝时,他带着蛊惑性的声线穿过纱帐传入貂蝉的耳里:“宝贝的琴艺当真是让我吃惊,这诉衷情莫不是在诉对我的情?”

真是有够不要脸的。貂蝉姿态款款的从纱帐后绕出去,只见那人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着茶水喝。貂蝉一举一动亦如罂粟花开,她轻轻按住诸葛亮举起茶壶的手,硬生生把茶壶放到桌上——这茶可是很贵的。

“今儿可没有蝉儿的牌。”她天生媚人的眼睛含笑含俏含妖,嘴角微微翘起,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诱惑的女人,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看着她的任何人,轻易的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哪怕她正穿着最单调的衣裙。

诸葛亮拉住她的手,将她扯进怀里,闻到她发间非常好闻的香气,笑道:“没有你的牌那可真不好办,不过我有个好主意。”挑起她圆润小巧的下巴,在她微翘的唇上亲了一下:“把你带出这儿,你不就是我的了吗?”貂蝉被紧紧的禁锢在诸葛亮的怀里,无法动弹,倒也不慌张:“蝉儿就是想跟您出去,拈月楼也会找来,到时候不止是蝉儿,连您也会被牵连呢。”

她绝不能被他带走。诸葛亮三番五次前来纠缠,目的断然不是为了她一个小小的刺客,而是另有所图,看昨日的情况,十有是为了韩信,无奈韩信什么也不肯说,只是告诫她千万不要跟诸葛亮有所交集,然而诸葛亮亲自找上门来,她躲得了吗?

口齿真是伶俐,头脑也不错,做个卧居在暗处的刺客用身体杀人实在是太过可惜了。诸葛亮磨蹭着她光滑的脸颊:“这种假装不认识的游戏我不想玩了,我只想问你,愿不愿意待在我身边,我来带你离开这拈月楼。”他吃准了貂蝉想离开拈月楼的心意,若是她乖乖服从,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哥哥这是要让蝉儿从良?可是蝉儿生性如此,也很享受当下的日子,就不劳烦军师哥哥费心了。”她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不留一丝破绽。

果然。诸葛亮浅笑,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他扳过貂蝉的脸,笑容变得冷冽:“当真不愿跟我走我也不能强人所难,给我个离别的吻,我就再不来侵扰你。”强烈的不安感袭向貂蝉的心房,为什么会如此的不安?貂蝉微微皱起眉毛,望向诸葛亮淡红的薄唇,再看看诸葛亮的双眼,不动声色的与诸葛亮拉开了距离。

诸葛亮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有些异样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他笑了笑,捏住貂蝉的下巴,径直对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你真的很聪明。”

他的嘴唇上涂了药。这是貂蝉昏过去后最后的意识,暗骂了一句阴毒后再无意识。

诸葛亮擦去嘴上的药,看着晕倒的貂蝉无奈的笑了笑,非要做这种让我也有可能昏倒的动作才能制了你,真是不能小瞧了你。走吧,小妖精,我来带你去一个更加痛苦的地方。

诸葛亮走出拈月楼,果然韩信就冷冷地站在那里,他血色的长袍在风中抖动,对笑得淡然的诸葛亮道:

“放下她,不管你要带走她干嘛,我都不允许。”

韩信的声音很冷冽,很坚定。

裹着人的麻袋被他随意扔在一旁,诸葛亮笑了一下:

“各凭本事。”

长枪直直刺向诸葛亮的肚腹,然而他的反应极快,躲避了韩信一次又一次的袭击,却没有攻击韩信的意思,韩信越发觉得不对劲:“诸葛亮,几年未见,你身手变得有够差的。”

诸葛亮笑意依然:“自然比不上你。”

麻袋无声无息,甚至没有人呼吸的起伏。韩信一把抱起麻袋,顿觉是哪里出了问题:“诸葛亮!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找帮手的习惯!”麻袋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堆干草,诸葛亮拍拍手:“厉害啊这么快就发现了,不过这时候小美人儿应该已经到了皇宫了吧,怎么办啊韩信?”

韩信上前想揪住他的衣领,却被他轻易跳开,还是这么利落,韩信捏紧拳头:“诸葛亮,你有什么目的!”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你们三年前抛弃了我,为什么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现在你们又来夺取我最重要的女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诸葛亮冷冷的看着他,三年前,怪我们眼拙,但这一次,不择手段也要让你回来。他又笑道:“想知道?去见你曾经的主公就好了,他会告诉你。”

主公……韩信哼笑一声,他怎么不知道,他曾经有过主公,不过是把他当做弃子,用了就扔了罢了,那样的人也配是他的主公?!可是——看着诸葛亮扬长而去,他紧咬牙关,貂蝉……

青丝散乱,衣襟微开,露出粉嫩的肌肤。孙尚香给她盖好被子,托着下巴看着眼前这女子微微皱眉的表情,望着貂蝉的睡颜,即使是孙尚香一个女子也在霎时间感到岁月静好,大概是因为貂蝉给她一种心似繁华,身如古树不惊的淡然感。

孙尚香啧啧嘴,站起身来对刘备说道:“这女子实在是美丽,也不愧为皇都的头号花魁,想来军师大人也为她所惊过吧。”刘备笑了笑,似乎对貂蝉的并不感兴趣:“再美,也不过是一枚棋子,你以为她对军师会造成什么影响吗?”

“令我忘餐。”诸葛亮带着浅浅的笑走进房间。

噗!才入口的茶水从刘备的口中喷出来,刘备错愕的看向悠哉走进来的诸葛亮,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只见诸葛亮环视了一下房间,睥睨着道:“这么华美的房间是要把她供起来?来人——”

几个身粗体壮的男人走了进来,抱拳道:“大人有何吩咐?”诸葛亮皱皱眉:“让女的来,把她关去柴房,每日三餐不可疏忽。”

刘备和孙尚香面面相觑。诸葛亮悠然自得的泡着茶,看上去心情尚好。

痛。好痛。

像是被谁狠狠揍了一顿。貂蝉没有急着睁开眼睛,回想着昏迷前的情景,估摸这自己不离十是被诸葛亮给当人质关起来了,睁眼一看,无奈,还真是关起来。

柴房这地方她有多久没进过了——

“师傅,桃花糕好了!”她满心欢喜的出了柴房,端着一叠桃花糕屁颠屁颠跑到李白面前,李白看见她后笑意温柔,放下长剑,伸手扶住她因为跑步而不稳的身子,宠溺的掐了一把她的脸颊:“小笨蛋,都说了小心些走路,又同上次那般摔倒了可怎么办?”

摔倒……貂蝉霎时间红了脸,那一次因为莽撞摔倒竟然恰好扑在了李白的身上,又那么那么的巧,双唇相合,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因为那一次的意外脸红了整整一个晚上。

李白满是柔意的眼神将貂蝉拉回现实,他带着戏谑意味的道:“怎么脸红了,莫不是又害羞了?”貂蝉将桃花糕望他怀里一推,扭过头道:“师傅还是快吃吧,一会儿不新鲜了。”

李白低声笑了笑。桃花糕在嘴里一口即化,李白毫不吝啬的称赞着好吃,貂蝉笑颜如花,指着院子里的桃花说:“师傅快看,春天来了,桃花又开了。摘的时候它们还那么小,你当时说很快就会花繁叶茂的,师傅果然说得没错啊。”

李白点点头,似是无意的望了望貂蝉的侧颜,他想他永远也不会说出口,貂蝉,桃花再美,又怎能及你的万分之一。

那时候她真想一辈子都待在李白身边啊。貂蝉揉揉尚且有些发涨的脑袋,一手撑着地站起来,望一眼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被锁住了。

她利索的踢开地上并不多的干草,再捡起几根湿漉漉的木柴,垫在干草底下就坐了上去,姑且也算是有了个简陋点儿的凳子。

咔哒。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很清脆,是把新锁,诸葛亮纤长的手指绕弄着钥匙串,扫视了貂蝉一眼,目光落在她屁股下垫的那堆草和木头上,他似笑非笑的走进柴房里:“还坐上板凳了,不错,挺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