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离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半天,终于自欺欺人地拿出了油纸伞撑开,自己躲进伞下,把这伞当被子盖。盖了一会,又觉得耳朵冷,于是又伸手把耳朵按下来,咬着耳朵尖继续瑟瑟发抖。
!太冷了太冷了呜呜呜呜呜呜……
每到这种时刻,她就开始感叹等待真是痛苦的事,然后就联想到生活不易,想起以前长安城那么多的流浪儿,又觉得自己被选入尧天真是太好了。她漫无边际地想着,忽然想起百里守约说过的一句话——
“有的时候,你需要等待一天甚至更长时间,才能等到目标人物出现。”
严寒酷暑,怎么会有人那么有耐心,能在各种恶劣环境下坚持等待的啊。公孙离摇摇头,又想起以前在长安听说书,故事是说有个将军被公主点了做驸马,他的青梅哭着指责他,“你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你的心像石头一样冷!”
没笑一会,长街一端忽然传来马车声。公孙离躲在旁边小巷的暗处,从伞后探出头一看,是城主回来了。
那领班应该也快到了。她不敢再耽搁,赶紧收了伞,开始确认身上各个装备是否正常。确认完毕,她紧紧盯着巷子口,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似乎过于安静了。
璇月城百姓在三年前的魔种入侵中死伤过半,城内经济链生态链等等悉数损毁,全靠往来商队贸易补给才维持至今,夜里安静也是正常的。
公孙离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来,看起来一切都正常,可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教坊隔壁卖花布的姐姐总说,这是女人的直觉,公孙离更愿将其归结为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然而,执行任务总是危险的,她不能事事都跟着本能走。
正想着,穿着一身粗布衣衫的领班匆匆赶来。公孙离没有时间犹豫,打出一枚带着麻药的飞镖,和上午一样把人拖到小巷子里,换上衣服进入城主府。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城主府侧面小门,仆人一般都是从此门进出的。刚一进门,她只觉眼前一花,一枚银光闪闪的枪尖就抵住了她的咽喉。
同时,府中响起整齐划一的兵器挥动的金属之声。
公孙离愣了一下,对面那人也同样愣了一下,忽然快速把长枪收回,背在身后,行礼道:“请多见谅。领班一切平安。”
!公孙离这才看见,府中回廊两侧,园中景致,此刻全是拿着真刀真枪的士兵。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自己。显然,进来的这个人,身份是被怀疑的。但因为公孙离施了法术,所有人现在都以为她就是那个领班。
剑拔n-u张。公孙离沉声道:“平安。”
话音未落,她冷汗就下来了,一下子心脏似乎都不跳了,全身血液瞬间冰凉。
她想起来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了。
这一切都太顺利了。迷晕领班,更衣y-i039r0ng,进入城主府,一切都太过容易,简直就像一个请君入瓮的圈套。
有人领着她往城主府会客室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想,终于想起来自己上午打晕那个仆人之后,似乎就把他扔在那里没管了。当时只想着混入那个魔种饲养地去看看,完全忘记了之后的ànshā是否还会用到同样的招数。
简直是主动授人以柄。
下次我一定思虑周全。公孙离想着推开了正堂的门。如果我能活着出去,还有下次的话。
“不曾。”公孙离冷静道。y-i039r0ng术的时间还没过,只要放弃动手,她还是有机会全身而退的。未到死局,一切还要看她怎么选择。
城主似乎困了,淡淡地“嗯”了一声。
公孙离就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册子,这是她刚才从那人身上翻到的,记录着魔种饲养情况。她将小册子递过去,城主古怪地抬头看她一眼,也没说什么,自己翻看起来。
难道平时都是那个领班念给城主听的?她不由得有点心虚。
城主看了一会,忽然皱眉,指着小册子上的一行字,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离愣了一下,很自然地走过去看。只见数量栏目里记着几个奇怪的字符,似乎是什么东西的缩写。要命的是,她不认识。
城主抬头!头看她,眼神忽然一变。
事后回想起来,只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公孙离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自己动的手。她没有权衡,没有斟酌,没有考虑动手之后怎样离开,也没有想起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她大脑一片空白,手却比思想先动作。
她翻手从袖中取出淬了毒的bishou,干脆利落地一刀抹过城主的脖子。
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没有预想过鲜血喷溅而出的场景。她扔掉所有东西夺路而逃,一刀划破身上那身仆人的衣服,收起y-i039r0ng的法术,以最快的速度向大门跑去。
等到士兵冲进正堂,发现不对,再回身追杀此刻时,公孙离已经跑出了城主府的大门。她在街巷中快速奔跑,一步都不敢停,拼了命地向东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