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沈有余也就是刚上高中,这个年纪的人,谁没点脾气?听了路爷爷的话,沈有余好险没翻一个大白眼:“他心里不好受,别人就要受气啊。他情绪没调整过来,我就要包容,那他要是一辈子都没调整过来,我要包容他一辈子吗?”
路爷爷带着安慰性质地拍了拍沈有余的肩:“你又不跟他过一辈子,哪里就需要包容他一辈子了。大灰他……唉,对于他妈妈的死亡,这事情,大灰觉得都是自己错。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妈妈,他很自责。他现在这个表现,也只是因为他内心很无助,很痛苦,才会如此。小鱼,我们要体谅他。”
沈有余沉默片刻:“我知道,我们要给他调整情绪的时间,可他要是一直这样呢?”
路爷爷说:“所以你要帮帮他啊。小鱼,你和他年纪相似,你们的想法也会更相近。都说三岁一代沟,我可能没办法更好地说服他,或许你比我更有办法。”
后来大灰确实变好了,人也开朗起来,和当初刚来这个家时判若两人。路爷爷跟沈有余说,还好有你。不过沈有余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贡献,是大灰自己调整好了心态,至于有他没他其实都一样。
沈有余靠着车窗胡思乱想着,窗外都是一色的黑漆漆树影,一成不变。车的大灯直直地照出去,也不知在这山路间行驶了多久,沈有余都生出了睡意,忽的,他冷不丁就在路边看见了一道人影。
荒木杂草之中,有人直挺挺地立着,闭口冷眼看着外来车辆经驶山道。
沈有余“啊”了一声。
前排老人提声道:“你突然叫什么?”
车已经开过去了,那人已被抛在后头,但其森冷诡异的形象,仍旧叫人心有余悸。沈有余定了定神,说:“我刚刚在路边看到一个人。”
“人?”老人重复了一遍这个字,奇怪,“怎样的人?”
荒山野岭的,在路边看到一个人,又是三更半夜的,如何不奇怪。
沈有余回忆道:“车灯光亮有限,看得不太清楚。看身高是个小孩,戴一顶帽子,站在树底下。”
老头追问:“多大的小孩儿。”
沈有余不是很确定:“八九岁吧。”
老头听了这个答案,便说:“那就没事了。”
怎么八九岁就没事了,莫非是根据小孩子的印象武力值来预判的结果吗?沈有余道:“你不觉得是小孩儿就更恐怖了?”
老头说道:“你看到的又不是人。”
沈有余:“不是人那是鬼?”
老头嗤笑:“不是人,就一定是鬼?你脑子里还有没有装点别的东西——你看到的是石头做的童子像。这一带的人拜奉童子像,就跟其他地方的人信奉土地神于是会在地界处建立土地像一样,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沈有余心说,土地神一般都是建在土地庙里供着的,哪像这童子像曝露在野外路边。一般人在路边走着走着,偶遇童子像,青天白日的倒还好,要换成大半夜,人又对周边环境不熟悉,还不得吓个半死。再者看一路过来的景色,显然是远离城市去往山里。通常而言,远离城市的山中环境都会比较好。环境好,所以童子像保存得也相对较好。不然这要是污染严重,时不时的就下个小酸雨,保证你“童子像”秒秒钟变“鬼子像”,到时候就更吓人了。沈有余说:“老人家你真是见多识广。”
老头回道:“少拍马屁,你说再多好话我也不会放你走的。等着吧,我们马上就要到地方了。”
沈有余问:“到了目的地之后需要我做什么?”
老头不屑道:“你少把自己看得太高。本身是几斤几两,到底是一派胡言但运气好了点以至于瞎猫碰到死老鼠,还是本身知道一些然而对此一知半解相当于全然不懂,这些,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有余听到这话,立刻道:“老人家,我虽然不知道你要找什么,但是你这样说,我敢肯定你是找错人了。”
老头哼笑:“这话留着等你见了那位要见你的人,再说也不迟。”
还真是有理说不清,不过可以肯定,对方绝对是抓错了人。就目前来看,也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对方如今抵触心理很强,很难沟通。再者现在也无法逃走,要逃走也得看时机。沈有余在心里打定主意,先配合着观望看看吧。
又过了大概十来分钟,车停下,坐在前座两人先下了车。老头手背在身后站在车前而,那女生从驾驶位下来后,替沈有余开了车门。夜晚的凉风登时吹到人身上,带着一股湿润的凉意,叫沈有余打了一个激灵。
因为沈有余手脚都被绑着,下车不便,名做念念的女生,便扶着沈有余的胳膊将人从车上请了出来。她站定了,脑袋还不到沈有余的下巴,念念低着头说:“我把你手上的绳子解开,你不要乱跑,也不要乱叫。”
沈有余低头看了一眼缠在自己脖子上的小蛇,心说我这要是能跑,我就是真的勇士。
解了绳子,沈有余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看着不远处山头的点点灯火,料想是个村子。他伸手一指,问老头:“我们去那儿?”
老头看也不看沈有余:“到了你就知道了。”
沈有余笑道:“一路过来,还不知道您老人家怎么称呼呢?”
听了这话,老头才转头施舍了沈有余一眼。他看了半晌,凉凉地说道:“哦,还笑得出来,这么不怕蛇?”
沈有余回说:“怕还是怕的,不过老人家不是师出无名的人。如果你让‘蛇大人’咬我,肯定会说一个理由。”
老头子“哈”了一声,也不是一般人觉得好笑的“哈哈哈”,感觉倒像是其本人特殊的嘲讽方式。老头转了身过来,说:“我姓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