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了仙界，经过几百年的闯荡，总算闯下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地盘。

而且飞升之后，便是改头换面。他那不知用了多少方法都没办法恢复的脸，也能恢复如初。

只是雷晋没有选择恢复，早就失去了想要一生相守的人，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了。

姜非再一次见到雷晋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张伤痕遍布的脸。

若是换了旁人，这脸上没有一块好肉，而且千百年不见，早就忘了对方的样子了。

可姜非却一眼便认出来了，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能在灰堆中找到雷晋的。

雷晋早就知道是他，并没有太惊讶，却忘了遮挡自己的脸。他用这个面容行走了千百年，早就忘了这张脸对别人的震慑力。

他尴尬的一笑：“我闭关这么多年，最近才出来，这几日才知道跟冰主闹得沸沸扬扬的人是你。”

姜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也不管其他人还在对战，他看着雷晋，连呼吸都忘了。

他其实早就想到的，雷晋早就飞升，他们迟早会遇到的。

但仙界很大，若是运气不好，一南一北，需要不断飞行半年才能抵达。

他没想过，会跟雷晋这么快，这样相遇。

雷晋问他，“你的徒弟呢？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飞升？”

姜十一的确快要飞升了，姜非早就布好了阵法，确保他飞升之后还能有一段滞留期，会去别的世界待一段时间，不会搅进仙界这盘乱沙中。

姜非道：“他还未飞升，”顿了顿，又问：“你的脸……”

雷晋这才恍惚想起自己的脸，姜非不提，他都忘了。

雷晋这才想起来要遮挡一二，幻化出了一张铜制面具，尴尬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姜非没有接话，雷晋又道：“难为你还认得出我。”

他脸被毁后，几乎是面目全非，只余下一双眼睛还好好的。就算是当初很熟悉的师兄弟，也没几个能认得他。

姜非苦笑，他每夜梦回，梦里都是这张脸。别说只是毁容，就算一切都毁了，他都认得出来。

战争不允许他们交流太多，姜非恍惚间眼前又出现雷晋一剑刺向他父亲的那个场面，他扭过头，道：“我去帮帮他们。”

雷晋点点头，也加入了战争。

等到后来平息之后，雷晋带着整个雷域宣布，与魔域共存亡。

此时仙界的纷争才平息下来，冰主被众多势力压制，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姜非才再一次见到雷晋。

姜非不愿再提起以前那些过往，师兄早就有妻有子。就算他问出了一个究竟，又能如何？

还是不问的好，无所谓了，都过去了。

他们坐下来，姜非平息了初遇时那翻滚的心绪，心平气和的问道：“师兄脸上这伤，是什么时候受的？”

这次雷晋带着面具，他沉默许久，道：“飞升之前吧，很久了，我都忘了。都是皮肉，如今已经不在意了。”

姜非点点头，低头不再说话。他原本就话不多，以前无话不说的师兄，如今也生分了。

再见面，除了寒暄几句，竟不知该说什么。

雷晋问他，“我当时常听别人说起你，说你有个宠爱的小徒弟，我还以为，你要等他一起飞升。”

姜非不知道这是什么说法，他不闻世事，也不知外界是如何传他跟姜十一的关系的。

便道：“他有自己的主意。”

他最擅长阵法，姜十一却要学习炼药，可见并不是什么都一味听从师命的。

“他，”雷晋动了动嘴巴，压下了半句后，问道：“那他一个人在下界，被人欺负了该如何？”

别人常说魔尊护自己弟子护得紧，从不让人欺负半分。

姜非倒是当真从来没护着姜十一过，姜十一自小就有手段，想来也是没人敢欺负他的。

就连原先魔宫里那些弟子欺负他，姜非也从未给他出头过，只让他自己打回去。

姜非便道：“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若是被欺负了，也不会找我，只会自己想办法。”

雷晋听着有些奇怪，这听着可不像是恋人的关系。倒像是一个严苛的师父，对待自己徒弟的态度。

“你们……”他刚想开口问，便被姜非打断了。

“你的妻儿呢？你将他们丢在下界，才是说不过去。”

师父飞升留下徒弟是正常的，丈夫飞升留下妻子，说起来就有些薄情了。

雷晋苦苦一笑：“我何曾有妻儿。”

说着，忍不住问：“你听说那些传闻了？”

焚天老祖并不是太出名的人物，修真界关于他的传闻不多、他雷晋更是一心修炼，知道的人更少。

若是听到他的那些传闻，是不是说明，姜非一直在关注自己？

雷晋双眸微微亮起来，听到姜非开口。

“一次外出时无意听到的，原本想来拜访一下。后来徒弟顽劣，就提前离开了。”

雷晋听他又提起那个爱徒，发亮的双眸黯淡一些，嘴唇微微一动，“是，是嘛。”

两人心不在焉的说了半天，却半点关键的信息都没有泄露。

后来又见了几次面，每次都匆匆几句对话。姜非每次见到他，心都跟被揪着一样，他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就释怀了。

可在这世上，只有贫穷和暗恋是无法隐藏的。

他每每看到雷晋，都是煎熬，不如不见。

见了几次后，他便选择闭关。雷晋对他别无所求，这辈子能再见到他一眼，就是上天的恩赐。

即使知道姜非心里没他，却无无妨。只要能见着他，他就是高兴的。

即使两人沉默以对，他都能回味几年。

只是姜非突然宣布闭关，他可能要好多年见不到他，不免有些伤感。

转机是姜非闭关出来，隔壁的炎主来找他，说是要替雷主说一个姻缘。

姜非听得心口发疼，却忍着不舒服问：“他不是有妻有子，你给他说什么姻缘？”

炎主惊诧道：“他什么时候有妻有子？我问过他，他说没有。只是心底有个人，一直放不开，才不肯娶妻。”

他惊诧过后，又继续道：“要我说那个仙姑不错的，难得一个不嫌弃雷晋外貌的。以前那些姑娘，嘴上说的好听，暗地里却打听雷晋愿不愿意重塑肉身，就是嫌弃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