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怎么了?”
爱德加斯汀还真的是没有立刻转过弯来。
“你明着说要和我做一家人,但是说话却还总是在反复分析我信息。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下意识地要条分缕析,恨不得剖白个清清楚楚彻彻底底,这可不是对家人的态度,甚至都不是对朋友应当有的做法。”
她摸了摸手臂,“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总是这么说话的话,只会让人敬而远之。”
爱德加斯汀若有所思。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他突然就想起他的祖父来。年纪还小时,老爷子就曾经三番四次地要他守拙,说大智若愚,聪慧太过外露的人,往往都让人难以亲近。如果同时要求别人和自己一样行事,则更加难以拥有朋友知己。
凤殊怎么就能够总结得这么好?还是说,这是她们姐妹俩生活的那个地方的常识?
“这句话是谁教给你的?”
“什么?”
爱德加斯汀重复了一遍。
“书上写的。
虽然说严于律己是好事,但以同样的要求去严苛对待别人,就会让人敬而远之。有些人是习惯了以高标准要求自己,但有些人天性就是随遇而安的性情,还有一些人是懒散不求上进的,得过且过,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才是他们的人生终极目标。
可是能因为没有高标准就定义别人一无是处吗?不能吧?能因为没有高标准就认为别人完全不值得相交,也不合适吧?”
“积极上进总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那得看是个怎么样的积极法,又想要上进到什么程度。”
“难道不是上进到达了某一个阶段目标之后,就继续上进到下一个阶段目标?人都是不断地朝着更好更高更强所前进的,不是吗?”
“有些人是这样,有些人不是。这里边需要考虑非常多的因素,譬如时间,譬如地点,譬如和什么人在一起,还是单独一个人,譬如要如何不断地调整适应现状,譬如到了哪一个目标才算是终极目标。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相应的,事也不可能完美。”
爱德加斯汀挑眉,“然而我们依旧可以追求完美,不是吗?”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对陛下来说,大概已经习惯了这么高标准地要求自己身体力行了吧。我们这些普通人,可没有这种觉悟和执行力。”
“你这是嘲讽还是佩服?”
“由衷的称赞。”
她又耸了耸肩,“当然,如果你相信的话,我也没办法。”
爱德加斯汀意味不明道,“你知不知道你有一种奇特的魅力?总是让我不由自主地忘记界限,总想要往你那边靠近一步,再靠近一步。”
凤殊眨了眨眼,“是什么奇特的魅力?告诉我,我立刻就改掉。”
他又一次大笑。
真是个聪明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四两拨千斤似的将暧|昧的气氛给破坏掉了,然而并不会让他感到不快,相反,还使得他心生愉悦。
“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女人也挺有意思的。”
“那是因为陛下日理万机,又或者,身边优秀的男人太多,所以你根本就不让女人靠近你。”
“现在让你靠近我来不来得及?”
“将来公主殿下恐怕会让陛下您宠上天吧?”
凤殊转移了话题。
爱德加斯汀明白她是在提醒他之前的谈话。
他似笑非笑,“界限感太过明确,有时候会过犹不及,你知不知道?”
凤殊答得飞快,“总好过没有界限,或者模棱两可,伤人伤己。”
“怎么办?我还真的有点后悔没有早一点认识你了。凭君临今天的实力,对付起来有些棘手,但想一想,好像也不全然没有办法,毕竟现在是在我的地盘。”
“打坏主意的人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然而坏人总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很多寿终正寝的。”
“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可不希望姐夫左右为难,更不希望公主殿下会因为您心血来潮之下的奇怪行径而不好意思来见我。”
爱德加斯汀眉心微蹙。
她是一句都不肯相让。
恐怕即便面对的是孩子,在该遵守的界限面前,她也不会越雷池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