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隐听到这儿,忍不住笑出来,沈岫笑意澹澹地看他,又说道,“他们不惜得罪宣城侯府也要搜寻你的踪迹,更说明他们意不在财,而在你!还有,你瞧那个头领说话文绉绉的劲儿,哪像个平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响马?他手下那些人多是面皮白净细腻,整日风吹日晒的响马皮肤要能保养成这样儿,我们这些闺阁女子以后都不要买脂粉了!”
萧子隐笑道:“姑娘诙谐得真是好!”
沈岫眉尖一敛,道:“不过,萧公子既是宗室,我看这事儿多半跟宗室乃至皇家那些争宠夺位的烂账有关,公子不告诉我不打紧,但自己心里一定要有数,这些人扮成响马想在吴州对萧公子不利,就不是筹谋了一日半日了,须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萧子隐道:“姑娘大仁大义救我性命,我岂能对姑娘有所隐瞒?我实是弄不清楚这些人的来历,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害我,我在京城......也得罪不着什么人哪......”
沈岫心想,有时候被人背后捅黑刀不需要你得罪什么人,你这个人在这儿,挡了某些人的利益之路,就会有人想方设法地让你人道毁灭,她沉默半晌,问道:“公子去岭南是朝廷派下的公差吗?”
萧子隐答道:“正是。”
沈岫颔首道:“那么至少公子可以排除一类人——跟宣城侯府利益相关的人!那些假响马选择在吴州动手,一旦萧公子出事,朝廷必会查问,谁都知道家父是吴州的都护将军,这事一旦出来我们侯府第一个要被牵连!”还有一点,沈岫没说出口,她有点怀疑这些人在吴州对萧子隐动手就是想要一箭双雕,她爹一年前因为在荡平吴州车匪路霸的工作中取得巨大成绩,刚刚被朝廷嘉奖,这时候要是一个宗室兼朝廷特派员死在吴州,管保叫沈文轩吃不了兜着走!
萧子隐深以为然,笑道:“姑娘若是男子,我真该上报朝廷让姑娘做推官了!”
沈岫浅浅一福,笑道:“多谢公子赞誉,咱们言归正传,公子打算怎么办呢?”如果只有那天那二三十号人,沈岫自然是不怕的,就怕这帮龟孙又去别处找来帮手杀个回马枪,而且一旦离开仙都镇,就不是吴州地界了,沈岫其实特别希望那些人真的是响马,可惜不是,他们是比打家劫舍的响马更阴险歹毒的敌人。
萧子隐道:“他们倒未必会追上来......”
沈岫问道:“公子何出此言?”
萧子隐从袖口中拿出几片花瓣,沈岫接过一看,花瓣轻而薄,黑里透红,绽着淡淡的绒光,问道:“墨菊?”
萧子隐点头道:“岭南的墨菊开得早,我原是购了十几盆,打算回京之后赠送亲友的,这次从乱阵之中逃出来,先是胡乱驾了辆马车跑了一阵,可惜那匹马先时就受了伤,不过小半个小时辰,就实在顶不住了,我想这样下去,难免被他们追上,情急之下,见马车上还有两盆墨菊,就把菊花瓣都捋了下来,洒在通往江州的一条小路上,从吴州向西走江州,也是可以到达京城的,只不过得绕个大圈子,一般没人走那条路罢了,我想那些假扮响马的人来回寻找时,应该找得到那些墨菊的花瓣。”
沈岫道:“他们会认为你想绕道江州回京城!”这倒是个误导敌人的好计策,墨菊是名贵花草,市价最高时一盆花相当于好几户中等人家的赋税,等闲谁舍得把花瓣往路上洒?不过,就怕万一那帮孙子没找到萧子隐苦心留给他们的记号,仍旧一种狂奔追上来咋办?
萧子隐也正在担心这件事,总不能让人家姑娘救了自己再替他背锅,因说道:“凡事总有万一,若那些人竟没看到我留的记号,又找了帮手追上来倒不好办了,在下绝不肯陷姑娘于危难,姑娘若肯赠在下银两,让我买一匹马上京,在下便感激不尽了!”沈岫暗想,他倒是个仗义之人,担心会给我带来危险,硬要独自上路。
萧子隐提到马,沈岫想了想,笑道:“不妨,仙都镇的兵营里有一匹玉花骢,原是为爹爹准备的,如今我要借来带到京城也没什么,你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就算再碰到他们,你只管骑着那匹玉花骢逃,那匹马脚力极快,等闲的马是赶它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