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一倒,朱鸾立刻道:“快叫赵姑姑来。”
朱鸾自小练舞,不像寻常的闺阁女子一般手无缚鸡之力。她稳稳的托着孟清纤细的身子,在侍女的帮助下一同将孟清抬上近处的软塌暂时安置。
宫中无论何人病痛,宣召太医入内问诊都需要宫廷记录,若是赶上宫廷里头节庆的日子,就是人真的快病死了,也没有敢顶着惹来帝王不喜的风险请太医。
宫廷嫔妃的生活看似轻巧疲懒,实则弯弯绕绕的烂事堆在一块,并不如世家高门贵妇的舒坦。
没人比安平大长公主更清楚皇宫里面那些繁琐的规矩有多磨人,在朱鸾入宫的消息确定后,她就选了个一直养在身边的女医充作侍女塞到朱鸾身边,以免去朱鸾宫廷生活中的诸多不便。
江家是武将世家,自有给孩子打熬筋骨的办法。哪怕安康大长公主拦着,私底下被安排进公主府的下人还是完成了大将军的吩咐,从没让朱鸾落下打熬筋骨的步骤。
所以,朱鸾的身体一直非常强壮,寻常闺阁女子头疼脑热、胸闷气短的毛病,她一样不沾身。
朱鸾用不上安平大长公主送来的医女,医女矜持于自身才学,又不好同朱鸾身边的大丫鬟们抢位置。她想着进了宫这辈子是不可能出去了,索性自梳起妇人髻,当上朱鸾身边专门管着经带胎产的嬷嬷。
医女姓赵,二十出头的年纪,隆福宫的人都称呼她为“赵姑姑”。
赵姑姑正愁自己平日里只能给隆福宫的宫女们瞧病,没用武之地呢,孟清昏倒的事情一传过来,她马上带上针具冲过来。
赵姑姑尚未扶脉,只往孟清脸上看一眼,就开始摇头;等到翻看过她眼皮、嘴唇内侧黏膜,又在双腕摸过脉象后,赵姑姑深深的叹了口气,“娘娘,孟美人的身子骨本来就不甚康泰,入宫后怕是过得太苦闷了,再加上没好好用饭,是肝郁脾虚、气血衰弱之证。这病说严重也不严重,但要自己想得开,别心里不痛快就拿自己身子骨作耗才成。”
赵姑姑顿声,微妙的停了片刻之后,声音越发低了,“不过,奴婢瞧着孟美人今日是……被气昏的。”
朱鸾扬起长眉,心里“呦”了一声。
赵铎那副模样已经够让人深思了,孟清再因为赵铎生气——如果不是两人之间有点什么,孟清这种不缺乏智慧的女孩子,怎么会因为没有立场的事情而郁愤呢。
“食补吧。”朱鸾没纠缠于赵铎和孟清之间很可能有的爱恨纠葛,吩咐了宫女留下照顾孟清,便催着赵姑姑去做补养身子的药膳去了。
赵姑姑忍不住对朱鸾劝说:“姑娘长点心,这宫里的女人只能靠帝王的宠爱,您何必因为个无关的人花这么多心思呢?不若奴婢熬煮些美味的汤羹,姑娘给陛下送过去。”
朱鸾笑了笑,没对赵姑姑解释太多,自顾自去了南面的阁楼。
她临窗而坐,眉眼含笑的往福寿宫眺望。
朱鸾视线只看得到清波湖中潋滟的湖水,但在她脑中已经勾勒出了福寿宫北殿即将肆虐的狂风暴雨。
无论赵铎对孟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只要他认真的想要善待孟清是事实就够了。
被派去的仆从没做到赵铎的要求,那么这群仆妇可不光是违背了帝王命令那么简单——他们还伤了赵铎的脸面,让赵铎在两个要仰他鼻息的小女人面前丢了尊严。
只一个照面,朱鸾就看出来赵铎是个极度重视脸面的人。
帝王啊,在朝堂上或许要被权臣制衡,但在后宫,他的话一言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