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毕,舞姬如众星拱月将朱鸾围在中央,少女腰肢伸展,后仰着伏在地上,贝齿咬着花枝,真是人比花娇。
“好!朱鸾受累了。”安平大长公主笑着朝朱鸾招手。
台上少女沉浸的表情一变,眼眸如春日的湖水浮起明媚笑意,提着裙角步上高台,亲亲热热的坐到安平大长公主身侧,挽气她的手臂,娇羞的垂着莲瓣似的脸,“母亲,此舞是孩儿同元娘新排练的,舞步还不够熟练。母亲觉着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安平大长公主轻轻拍着朱鸾的柔荑,“跳得不是挺好的么,你呀,就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她拽着朱鸾抬手,状似细看挂在少女腕间几只一模一样的花丝细金镯子,压低了嗓音道:“陛下来消息了,等你爹这场仗打完,就下诏,宣你入宫做贵妃娘娘。”
朱鸾白了脸,声音发颤,“母亲……”
安平大长公主安抚的握紧朱鸾手掌,“我把你养大,自是盼着你好的。只可惜你到底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朝堂那群整日惯会支着条舌头的酸儒拿这个编排你,说你是庶女,又说我是四嫁之身,有我这样没妇德的嫡母教不出好姑娘——陛下也是没法子,只好另选了后位人选,但他心里始终是记挂着你的。四妃之中贵妃位最高,你日后入宫了,便是皇后也奈何不了你。心里不要和陛下置气,要多体谅他知道么。”
长长一段话说完,安平大长公主又唉声叹气道:“说到底,是我连累你了。”
朱鸾赶忙反握住安平大长公主欲抽离的手,急声解释:“女儿生母带着弟弟难产而亡,多亏母亲把我接到身边教导,这些年衣食住行样样精心,棋艺、女红、庖厨、歌舞又有什么没命人教导过女儿。我心里对母亲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埋怨母亲呢!女儿本来就没觊觎过后位,我……”
朱鸾飞快抬头瞥了安平大长公主一眼,又低下头去,咬着嘴唇放慢了语速,“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配不上那个位置。我就是不想离开家,我心里害怕。”
“我的好孩子,苦了你了。明明你爹在外连年征战才保得京城那帮子酸儒安享太平,偏偏他们还来要磋磨你,让你以后在宫里见了人就得矮一截!”安平大长公主咬牙,凤目流露出一丝恨意,忍着怒气说,“你爹是大将军,日后入了宫你也不用给其他女人脸面,自己过得高兴最重要,谁要是敢找你不痛快,就打回去。我和你爹都在你身后,不用忍着脾气。”
“母亲。”朱鸾眼睛一红,伏在安平大长公主怀中,细瘦的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忍不住哭了。
“行了,多大的人了还撒娇。这样入宫,让我和你爹怎么放心。”安平大长公主在朱鸾头顶摸几下,随口哄了哄就劝朱鸾回去休息,自己去继续在大宴上寻欢作乐。
公主府深而广,一层套着一层的院落里探出参天巨木,遮掩了走下墙下人的行踪。
回到独居的院子,朱鸾推说心情低落还想要跳舞散心,一口气将侍女全都赶去外头。
侍女们守在外院,听着内院莺声燕语,神色不屑的打着眉眼官司。
朱鸾见院落里没人了,这才舒了口气,随意靠着足有一人合抱粗的梨树休息。
安平大长公主想把自己养成一枚漂亮的棋子,自己恐怕没法子满足她的美梦了。
突然,朱鸾被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舞姬”抱住,她挣扎不得,只好待在“舞姬”怀里,无奈又纵容的说:“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又扮女装入公主府。”
少年眼睛冒火,强压着嗓子质问:“你言而无信,说过要嫁给我的,怎么能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