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都有事?是什么事,生了流行传染的疫病吗?”卢近爱追问道,“如果是得了病,有没有请过郎中,衙门里的吏胥隔离了吗?有没有上报?如果不是病,为什么无辜旷工?”

班头被一串话问得头晕,看着他:“你才有病,不在就是不在,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回去是客气,把你打一顿你还敢吭声?”

他瞧着卢近爱虽是外地人,但也不像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于是继续道:“赶紧走,没看老爷们忙着吗?”

卢近爱不动。

班头咽了口气,心里的火突然就被激发出来,酷热中黏在身上的衣服助长他的焦躁,他真的抬起手来,作势要打。

卢近爱刚直不假,但又不傻。他往旁边躲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直直贴到班头脸上。

“这是什么?”班头道,“我不识字。”

“吏部的文书。”卢近爱道,“我是番禺新任的县丞。”

第155章 功臣

“县,县丞?”班头傻眼了,转身下意识地看其他人。

那些衙役躲开了他带着求助的目光,一个个看天看地,眼神飘忽,寻常的东西突然值得研究,连耳朵也聋了。

“你说你是县丞,我又不识字,你怎么证明?”周班头硬着头皮问道。

“你认不认识上面的公章?”

卢近爱又把纸往前送了送,因距离过近,周班头的眼睛成了斗鸡眼,茫然地盯着上头的大印看。

“不,不认识又怎么样?”

“不认识说明你玩忽职守。”卢近爱冷冷道,“身为一县的班头,不识字尚情有可原,连朝廷的官印都不认识,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官的?平时又是怎样处理公务的?难道上司的文书也不认吗?”

周班头的班头确实是买来的,上任知县被兵打了以后,断了一只腿,心灰意冷,急着回家,索性把衙门里的一干职位明码标价卖了出去,由于谁也不知道下任知县的性格和能力,“货物”的行情不好,卖的价格很低,周班头就是在那时候随便给自己买了一个位置。

现在卢近爱提出这样的质问,周班头立马心虚了,讷讷不知所言,本来没有多少的气势顿时下又了好几个台阶。

“里面没有识字的人了吗?”卢近爱朝衙门里瞥了一眼。

周班头不知不觉被他牵着鼻子走,回答道:“没有,老爷们都被请去吃饭了。”

卢近爱心道果然有问题,他虽不害怕,难免再慎重许多,面上表情不改,严厉道:“既然是去吃饭,你们为什么慌里慌张的?”

“这……”周班头突然记起来这人还没证明自己,也发现他好像不知不觉间竟怂了,又不肯答话。

倒是旁边的一个衙役见班头恭敬起来,又见卢近爱气度不凡,认为他十有八九是真的新任县丞,有心谄媚,答道:“因为请客吃饭的朱侯爷,他……”

周班头几乎是立刻对着他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怒道:“这是能在这里说的吗?”

比起认错县丞,他更在乎别人有没有抢了自己的谄媚机会,于是犹豫着朝卢近爱一拱手,说道:“你先和我进来吧。”

他恶狠狠地交待了几句,命其余衙役好好守门,这才带卢近爱上了台阶,把大门开了一条缝,请他进去。

卢近爱也没有计较,先从门缝中挤了进去,而后将卡住的包裹也拽了出来。

堂中有些昏暗,闷热极了,像是一个大蒸笼,人一进去便是一股接一股的热浪袭来,麻料的衣服这时再没有半点用处,热腾腾的水雾丝丝缕缕,黏在肌肤上不肯离去,空气似乎都热得扭曲,简直要叫人当场昏厥。

卢近爱把包袱放在地上,走到窗前支起杆子,借着豁然透进来的光打量屋内的摆设,大堂里的东西不多,都是普通材质,除了正中的桌子上摆着笔架和几本书以外,连一个花瓶茶碗都没有,他凑近看了看,笔架上的毛笔已经炸开,书则有明显的翻越很多次的褶皱痕迹,可见知县的清廉用功。

他又摸了一把桌子,抬手一看,手上没有灰。

“是朱侯爷叫他们去吃饭的。”周班头鬼鬼祟祟追上来,仿佛屋里有谁藏着在偷听,小声道,“堂尊一开始不愿意去,被他们给拽走了,就在县衙门口啊,硬生生给拖走的,我们哪里敢拦,那么多的兵,都带着刀呢,只好守着等堂尊被放回来。”

卢近爱一惊:“侯爷?哪里来的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