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一步过去,笄礼也算到了收梢。母亲对她的训诫有专门的一套范文,横竖就是谨言慎行,孝顺曲从。她的答辞同样约定俗成,“儿虽不敏,敢不祗承!”心里大大的欢欣雀跃,对上座的爷娘行完稽首礼,这场仪式就彻底完成了。
宾客们对谢家家主道喜,对弥生道喜。如今四海升平的年月,所有人都重新开始对礼仪精雕细琢。若像前几年里,换皇帝比换衣裳都快,谁还有闲情考虑温饱和安危以外的事!
谢尚书切切表示着他的感激,做揖做得连手都放不下来,“有劳有劳,多谢多谢……花厅备好了大宴,请贵客入席吧!”
弥生跟着父亲团团转,眼梢一瞥却看到夫子并没有挪动。她忙裹着礼衣过去深深一福,托着两臂腼腆笑道,“夫子你看,学生成人了!”
慕容琤点头,似有些怅然,“日后就是大人了,再不能把你当孩子看了。”
她以往垂髫,两鬓的头发动辄遮住大半张脸。如今束起来了,方显出少女特有的风致。似乎漫不经心,又略带些稚嫩。但是古怪得很,她性子不算慢,说话语速却不快,很多时候总让人感到钝钝的。所以他反倒有兴致,这类人,生来就具备这种优势。仿佛和心机沾不上边,即便背着人有些小奸小坏,也不会被怀疑,更不会被责怪。
“学生伺候夫子过厅里去。”她说,头上的发冠重,不时的扶上一扶。又恐招他反感,总是先自嘲的笑笑,“以前眼热樊家女郎戴着很好看,如今自己戴,却东倒西歪的不成样子。”
其实是很漂亮的,盛装能提人精神,她穿起来有别人没有的端丽。也许是骨子里的贵气,纵然珠翠满头,她仍旧四平八稳不显得世俗。那杂裾垂髾再奢华,到了她身上也是她在穿衣裳,不是衣裳在穿她。
他的唇角微扬,“同别人比什么?我瞧着很好,各有千秋。”
她脸上一红,“夫子说好看,那必定是好看的。”稍侧过身比了比,“夫子请。”
慕容琤很快收回视线,只是那一捻柳腰却印进心里去。他提起袍角出了厅房,她在边上陪同着,脂香四溢,环佩叮当。他才发现她身量已经这样高,再长两年也许就到他肩头了。等她长大等了整三载,如今真的盼到了,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在他面前总是怯怯的,害怕他,不敢接近。他无奈的笑,他这么令她恐惧吗?也许吧!不过还是远着点好,权当是为了自己。若是走得近了,一不小心晃了神,那长久以来的心血就都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