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浅用力扒开衣柜推拉门,随之传来“哐”的一声巨响,她的声音隐在那之后,听起来脆弱极了,“我就回来这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想来了。”
白纪然安静看她发脾气,“好,不来。”
温浅随手划开衣柜里那一整排色彩明艳的衣服,记忆不受控地又跳回了去成都前一天,徐安冉陪自己逛街时的一幕幕。
她拎着两条水溶蕾丝裙走到白纪然面前,在他眼前晃一晃,还有些赌气,“这种风格是你的菜吗?”
白纪然略略低眸看一眼,并不明白温浅话中深意,他挑眉,答非所问,“我不爱吃菜,我现在只想吃肉。”
温浅白他一眼,把那两条裙子直接丢他身上,又几步走回去,把那两双基本款红底鞋拎出来,一次拿不了两双,就只拎了一双过去,继续在他面前晃,“这个呢?够女人吗?”
白纪然恍悟,在她丢开之前主动接过了那双性感小红底,格外细致地观摩一遍,点头,“够女人,可我现在好像更想吃肉了。”
温浅气地抬腿要踢他,腿弯还没挨到他的膝盖,又退回来,心情不知不觉在这一来一往的两句话里好了起来。
“喜欢我就穿给你看。”她夺回他手里的高跟鞋和裙子扔进行李箱,又转去另外一间衣柜把那些本打算尘封起来的休闲装粗略挑拣一下,把行李箱堆了大半,接下来就是此行的重中之重,梳妆台上她精心珍藏起来的口红大军。
白纪然看到那可以称之为壮观的一幕着实是愣住了。
那些颜色基本以黑色为主,造型或简约或繁复,或小巧到拇指大小的小萝卜丁的口红整齐收纳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约莫不下五十支。
温浅纤长的指尖落在收藏盒上缓慢滑过一圈,似乎下了一个重大决定般扭过头看向他,“我需要把口红也戒掉吗?”
白纪然走过去,从背后搂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膀点了几下,“不需要戒掉,适当少擦一点,我们慢慢来,你要知道,你不擦口红的时候也很漂亮。”
温浅呆呆地眨眼,“真的吗?”
白纪然抿了下唇,等会儿才说,“假的,我是怕照这样下去,我可能会养不起你,我和初言利秀唱一首歌,还不够你买支口红的,败家女人。”
温浅笑骂他一句,拿手肘怼他,“你帮我把它们放到行李箱,我一只手拿不起来。”
白纪然戏谑地勾起唇,压在她小腹的手忽然溜进卫衣下摆,熨帖地盖在她肌理分明的小腹上,指尖温柔打着转,“求我。”
温浅咬了咬牙,差点没忍住哼出声,那指尖仿佛养了一群小蚂蚁,在她敏感细腻的肌肤上放肆啃咬抓挠,痒得心都麻了。
她缓慢地闭了下眼睛,一个转身就靠到了梳妆台上,面上云淡风轻,朝他仰起脸,“拿不拿?不拿就不做。”
白纪然不甚在意,抬了抬眉骨,眼底全是淡淡的刚燃起的火星,“知道你现在的表现完美诠释了哪句话么?”
温浅安静看着他,等他下文。
白纪然刚刚由于她的转身,藏在卫衣下的那双手已经滑到了她的腰窝,这会儿继续耐心撩拨,在她光滑的背脊上向着某个纾解口缓慢游弋,漫不经心的语气,“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温浅默默咬着嘴唇,皱了下眉,是在忍耐。
在那双修长的指勾到内衣排扣前,她选择做出妥协,率先开口,“我还没洗澡。”
白纪然要笑不笑地弯了下唇角,“巧了,我也没洗。”
不等她说话,他直接断了她的后路,“你觉得你现在自己洗得了?”
利秀看着自家老大照顾小姐姐喝完一碗鸡汤,勉强吃了小半盘意面后,自己囫囵地填了填肚子,就给初言要车钥匙,准备带着人出门。
“那个,”初言看的也有些奇怪,一直到白纪然走到门口了,又喊他,“老大,遇白哥说让你回来之后抽空去趟公司,他找你有事。”
“知道了,”白纪然懒散敷衍一句,牵着温浅出了门。
初言托起脸颊,望着门口思忖良久,得出结论,“这俩人要办坏事。”
利秀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老大出去这一趟,变化真大!你说,我姐是怎么把老大搞到手的?这么厉害。”
初言摇摇头,“我看啊,老大主动的成分也不少。”
白纪然把车开出车库,下车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车门,小心护着温浅右手,看她坐进去。
温浅仰了仰脸,脑袋里无端冒充个想法来,“老大,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仗着自己是个病号,恃宠而骄起来?”
白纪然稍一耸肩,无所谓地笑笑,“矫情起来不累就随你,反正你现在什么样子,我也得伺候着。”
温浅抿抿嘴,曲解了他的意思,等他坐进驾驶室,便格外正经地给他纠正,“老大,我手变成这样不是因为你,你别自责,要说这事儿还是我把你拉下水的,真的跟你没关系,你自己伤也没好呢。”
白纪然点火启动车子,眼睛眯了眯,笔直盯着甬路尽头被车灯晃亮的那座石雕,声音低下来,“我不自责,就是心疼。”
温浅像被温柔顺过毛的猫咪,瞬间安静下来。
保安室前面的那盏霓虹灯在闪,车厢光线幽暗,有几丝微弱的亮意透进来,被这凉如水的夜色衬的过分旖旎,她盯着那张轮廓精致到让人嫉妒的侧脸,良久没有开口。
“你认识随越吗?”一直到车子驶出小区,车厢重新归于寂静,白纪然才扭头看了她一眼,“随衍的哥哥。”
温浅愣了愣,有些猜不透他此刻意图,“小时候见过两次,后来就一直没有联系了,他好像一个人来了中国读书,后来一直没回去过。”
白纪然唇角极淡地勾了一下,“抱歉,随越是我哥的好朋友,随家那边,我可能动不了,但跟你动手的那几个男人已经处理好了,心心,未来我会保护好你,那些事情一定不会发生了。”
温浅暗松一口气,权当他这是小题大做了,左手伸过去,放在他手背上揉了揉,“这不怪他们,他们也被骗了,虽然我也是个吃不得半点亏的脾气,但这件事,我还真没想着报仇,老大,都过去了,别计较那些了。”
白纪然反手将她柔软细腻的小手扣进手心,落在中央扶手箱上,声音虽淡,话里的实质却毋庸置疑,“我很护短,这件事儿,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温浅听得心里一跳,顿时担忧起来,“没出人命吧?”
白纪然低笑一声,“没,我是守法好公民,而且,都是向你学习,西昌路口那次,那个男人是哪儿废了,还记得吧?”
温浅挑了挑眉,很快回想起来,“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是觉得解气了,那个男人就该废,当时我真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害怕,是恶心。”
一提到那天惊险万分的场面,白纪然便无意识地沉下脸色,抿紧唇,一言不发。
温浅看了他一会儿,越发懊恼,于是努力撇开话题,“老大,原来咱俩的生活早就已经有交融点了诶,越哥在英国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回中国后你又认识他了,是这样吗?”
白纪然慢慢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下来,“嗯,算起来,我和越哥回国的时间差不多,我上小学那会儿,他们上高中,还不乐意带我玩,那个时候恐惧一个人被扔在家里,小姑又很忙,每次我都是硬跟上去,他们甩都甩不掉。”
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然有了些笑意。
前方路口绿灯忽闪两下,慢慢换了颜色。
白纪然把车停在停车线前,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就低低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