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纪然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
眼底水雾散去,她脸上得逞放肆的笑意重新鲜明起来。
白纪然收了笑,语气压的很淡,提醒她,“好好走路。”
温浅安静地看着他,慢慢摇头,唇瓣上的那抹嫣红,变成了这漆黑无捱的夜里,唯一的颜色。
“除非你跟我手牵手,要不然我就一直倒退着走路。”
白纪然微勾一下唇,有些痞,没说话,直接长腿一抬,站到了旁边的路牙石上,居高临下地朝她点点下巴,“来啊,你继续倒着走。”
温浅仰起脸看他,轻轻地笑,那双眼眸清澈而通透,仿佛装下了这整张夜幕里,全部星盏,璨璨的汇成一束摄人心魄的光。
“老大难道没有觉得现在的距离很适合接吻吗?”
白纪然看着她明媚坦然的眉眼,心脏却被狠狠扼住般,蓦地一紧,呼吸微沉下去。
他眸底情绪渐变,身体半蹲下来,勾起她下巴,迫切的令她填满自己全部视线。
他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底,眸色晦暗不明,沉声问,“我是谁?”
温浅低眸,享受着此时被他缩短到极度危险的近身距离,直勾勾盯着他唇心那道浅浅的美人裂,眼眸半眯起来细细欣赏,整个人仿佛溺进了海底,变成一尾他指间逃不掉的鱼,声音出神般的空灵,“老大,白纪然,”
顿一下,她不舍地别开眼,滑过脸颊与他视线纠缠,缓缓启唇,“asar。”
他听见了心悸的声音,就在她抬眼与他对视的瞬间,可,他却没有听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这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白纪然垂眸,迅速匿掉眸底不受控而生出的失落,松开对她下巴地箍制,跳下路牙石,手抄进口袋里,近乎逃避地大步走开。
温浅不明所以地紧随其后。
看着白纪然沉暗不已的脸色,不同以往的刻意作势,像是动了真格,她开始有些慌了,但又怎么都想不出,自己刚刚哪句话触到了礁石。
她没敢再去靠他太近,到了喉咙的问题,试了几次,也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就一路安静的跟在他身后,恹恹地一步一抬头。
白纪然瞥了眼前面那家连锁便利店,顿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到钱夹,转身扔给她,声音很冷,“去买东西。”
温浅愣了一下,像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心脏,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跟前,扯着他袖口,试探性软声问,“买什么呀?”
白纪然耐心缺缺,皱眉看她,眸色深如古井,“缺什么买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
温浅,“……”她不想承认,她其实第一反应,想歪了。
她把钱夹在手里攥紧,没再傻缺的给自己找刺扎,颠颠地跑去了便利店。
她需要购置的东西实在太多。
但最后考虑到出行的便捷问题,她把脑袋里列好的清单删减掉一大半,抱着一盒纸内裤,一件叫不上品牌的文胸,还有毛巾等日用品去收银台结账。
收银员扫着码的空当,她闲来无事,拿起旁边展示架上的一盒套套略略看了眼,没多做研究,很快又放回原位。
她心道,她要是把这玩意儿带回去,以老大目前的心情来看,估计能弄死她也说不定。
从重卡车里下来,再搭上去市里的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大半,气温骤降,不比成都。
白纪然下意识扫了眼身后行人,才揽过她肩膀,迈上酒店台阶,进了大堂。
走几步,靠近整洁明亮的前台,他忽然问,“自己的身份证号背过了吗?”
温浅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白纪然已经从她的表情里得到了想问的答案,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从温浅夹克兜里抽出自己的钱夹,他取了身份证和银行卡递给前台,看了眼剩余房型,不抱希望地问一句,“只有一张身份证,可以开两间房吗?”
把手搭在温浅头上拍两下,“她的钱包丢了。”
前台面露难色,轻轻摇头,“真是不好意思,没有身份证的顾客我们是没办法办理入住的。”
温浅轻耸肩,看向白纪然的眼底还有几分小得意。
白纪然摁了摁眉心,声音很淡很无奈,“那帮我开个标间。”
前台口吻官方,“请问您的标间是两位入住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位女士同样需要出示身份证件。”
温浅,“……”
白纪然,“……”
两分钟后,沟通无果,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酒店门口。
白纪然抬头望天,面色凝重,在考虑接下来的住宿问题。
温浅鼓着腮帮,很自觉的把他肩上的背包接过来,背到自己身上,声音恹恹的,受了打击,“我被世界抛弃了。”
白纪然低呵一声,把背包捞过来重新背好,低眸看她一会儿,要笑不笑的,“所以你以为我现在站在这里是来玩的?”
温浅眨了眨眼,“老大是想到办法了吗?”
半个小时后,临近邛海湿地的一家古风客栈门口。
白纪然把手机扔给她,“给你哥发邮件,告诉他现在的具体地址,让他赶快找人把东西拿走。”
温霖在邮件里特意交代过,近几日的联系,都以邮箱为主,避免通话被监听泄露了行踪,未雨绸缪,以防万一。
温浅“嗯”了声,看白纪然自己进了客栈,于是靠到墙角开始认真编辑邮件,汇报完自己的定位,又把今天遇到随家人那惊险一幕添油加醋,着重渲染了一番,一起发送过去。
临近海滩,气温降得厉害,似乎空气里都飘散开了淡淡的咸湿。
客栈面积不大,装修布局却格外精致典雅,门头挂了两串吊着流苏的灯笼,光线晕暖,薄薄的落了一地,是看起来格外柔软的暗橘色。
她朝灯光覆盖面儿挪过去两步,隔着窗柩朝里看,公共区有几位打扮休闲的男女在品茶闲谈,温声笑语,一派祥和。老大斜倚在吧台,手里捏着钱夹在有一下没一下的转,身姿慵懒,微低着头,看不清情绪。
或许是夜里的那道黑暗总能轻易抓到到内心不易察觉的情绪,再从点到面,数倍扩大,泛滥成灾。
她莫名的,生出一种奇怪的惆怅与难过。
总有那么一种无法明说的感觉,时不时就从大脑闪过,难以捕捉。
白纪然以个人名义开好房,背包扔到床头,率先检查了一遍窗户的防盗装置,很快得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