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自己在作死什么?为了蹭老大一顿饭,出门竟然真的不带钱包?
她又看了白纪然一眼,对方从口袋拿出手机,垂着眼似乎很认真在看什么。
她好像是个透明的。
距离他们进店,前后不过一分钟,坐在隔壁两张桌吃甜点的几个女生已经暗戳戳的开始对着老大犯花痴。
那张粉丝脸不要太明显。
她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支起下巴,口罩遮去了大半张脸蛋,只余一双通透的眼眸,可怜巴巴的看他。
一是宣告主权,二是,单纯的卖个可怜。
“我就买一冰淇淋吃,行吗?”
白纪然非常受用她此时的姿态,极淡地弯了下唇,又很快落下,抬起眼皮,清淡瞥她一眼,语气很是不屑,“知道打车费多少钱吗?把你带这儿来就为吃一冰淇淋?”
温浅乐了,脱口而出一句,“老大你是不是有病?”
她从没见过可以口是心非到这么帅的男人。
老大总在一次次打翻她的世界观,创下最新记录。
白纪然也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病,一定是太闲了,才有心思考虑,她是不是没吃饱,再特意去上网搜索,当地的特色甜品。
他垂眼,没说话,从钱夹里抽出两百块钱给她,继续玩手机。
说是玩,倒不如说是一种掩饰,微信已经被秀儿那个二货刷了屏,都是些被初言威逼利诱受了什么非人虐待地哭诉。
他只是找了一个很好的安放视线的地方而已。
温浅伸着手探到他眼底,食指勾一勾,“老大,两张不够,我得多买点。”
要钱的语气倒是理所应当,不卑不亢,像个大爷似的。
白纪然看她一眼,没说话,直接把钱夹放到她手心。
温浅微怔了一下,是真意外,接过钱夹,打开翻了翻,现金大概一千左右,银行卡和身份证都整齐的归纳在一排,想了想,她紧接着又问一句,“银行卡密码多少?”
白纪然把手机扔开,瞥一眼钱夹里那一沓现金,看她,“你是有多败家?买甜点还是把整家店都买了?”
温浅也抬眼看他,一本正经的姿态像在表白,“老大,其实我是一个很会赚钱的女人。”
女人两个字,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白纪然侧了下头,身体朝后靠去,轻咬一下唇角,朝她淡淡笑,“哦,我不缺钱。”
温浅,“……”老大似乎很乐衷砸她的场。
她其实差点就又追问一句,“那你缺不缺女人?”
但鉴于今天在前台办理入住时已经碰过一次壁,她到底是忍下了。
来日方长,不急。
更何况,这个过程,似乎还有很多未知的小惊喜。
她得学会享受,假装在谈恋爱好了。
她不知道老大是怎么找到这家甜点,但抹茶很正宗是真的。
她先让店员给她装了两个冰激凌球,据说是宇宙浓的那种抹茶口味,把口罩撤下去一半,拉到下巴,边吃边选甜点。
白纪然觉得这女人真是作的可以,吃东西的时候反倒没事,嘴巴一闲下来,不擦口红就会死?
温浅自己倒是没在意过这点。
店员热情地给她介绍了店里的一些特色甜点。
听了没几个,温浅饶有兴致地挑眉,指着那块像是简洁版黑森林的蛋糕问,“这个五粮液黑方能把人吃醉吗?”
店员笑着轻摇一下头,“吃醉倒是不至于,但是如果您真的一沾酒就醉,这也是有可能的。”
温浅笑了一下,“我要两块,帮我打包。”
一沾酒就醉,她不是,但装醉,不是不行。
白纪然看她吃完一支冰淇淋,重新把口罩戴好,眉眼微弯,眸底蕴着一层灼人的薄光,拎着已经打包好的甜点朝自己勾手。
“老大,我们回家吧!”
家?
哪里还有家?
他低呵一声,是淡嘲,捞过手机,起身朝她走去。
温浅看到白纪然结账时,钱包里不经意露出的那张黑卡,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当时试图用金钱“买”下他一个月,给自己做专职模特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老大还真是深藏不露。
她对他的兴趣仿佛又加深一度。
白纪然签完刷卡联存根,钱包扔在手边,扭头看她,准备离开。
温浅垂眸,习惯性的从口袋去摸口红,结果两边都摸了一遍,除了房卡和车钥匙,其余什么都没有。
她发现,自己今天出门竟然罕见的连口红都忘记带。
这个念头才刚从大脑滑过。
心脏蓦地就收紧了。
她呼吸一滞,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开始发慌失措。
吃完东西要补唇色这个习惯已经伴她很多年,雷打不动。
她慌张地抬眼,见白纪然眉心微蹙地盯着自己,眸色深谙,是在审视。
“老大,我借你手机用一下。”
声音尽是藏不住的急躁。
白纪然解了锁,把手机递给她。
温浅接过来,指尖在无意识微颤,找到相机功能,打开前摄像头,皱眉,看已经被自己吃掉,唇瓣上所剩无几的淡淡一层浅红。
耳边嗡的一声蜂鸣,大脑瞬间就空了,她甚至想要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谁也找不到,谁也看不到。
白纪然看懂她借手机在做什么之后,眉心拧的更紧,二话没说直接把手机夺了回去,锁屏,扔进口袋。
“真是病的不轻,不擦口红能死?”
仿佛不愿为人所知的伤疾被当众揭穿,敏感而脆弱的暴露在日光之下,遭人围观与非议。
心口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坍塌碎裂。
那是她一石一砾,日积月累堆砌起来的一扇门,是她给自己建立起来的守护。
温浅慌乱地站起身,呼吸变得急促,不小心撞开木椅,正磕到身后的赭木屏风上,脚下地板微颤,服务生闻声跑过来查看,把歪倒的木椅扶正,朝她微颔首,“您没事吧?”
温浅反应过来,迅速抬手,掩在唇边,最后看一眼眸色寒沉如冰的白纪然,顾不得解释什么,错开服务生,脚步凌乱地朝门外跑。
大脑已经整个的乱成一团,她也并不知道自己该跟他解释什么。
或许,此刻她甚至连开口讲话都做不到。
她的确是有病,对自己的唇完全偏执到,不允许任何人看到它原本的颜色与唇形。
这不是白纪然一句话就能骂醒的。
或许她这辈子都戒不掉对口红的依赖。
她可以戒烟,可以戒酒,甚至迫不得已,她连画笔都可以放下。
但口红,真的不行。
简直要了她的命。
她心律失序地跑到饭店门口,推开门,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飘满了绵细的雨丝。
夜幕黑彻,浓郁的像是一滴化不开的墨,沉沉的压在头顶,空气稀薄。
路边两排街灯亮着暗橘色的光圈,雨丝在那抹亮意间穿梭,像是柔软的帛线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将天地连接。
对面不远处的几家店铺都还亮着灯,或明或弱,仿佛那是很多个画着结线的小世界,被雨雾模糊了轮廓,变得遥遥无及。
身后还隐约能听到火锅店里,靠近门廊正在用餐的顾客在欢声攀谈,气氛热忱。
她抬头望天,却找不到焦点,感觉身体像是被人扔进了雪山崖底,孤立无援,瑟瑟发抖。
一只手还用力地扣在嘴边,指甲都要嵌进皮肤,另一只手抱紧了自己。
变成丢了安全感的孩子。
病的有多严重,她知道,却不曾真的如此深刻体会过。
她不需要去看医生,她只要长到教训,下次出门,丢了什么,都不能忘掉口红。
一阵萧瑟的夜风席卷街巷,裹挟着冰凉的雨丝,劈头盖脸地倾泻而下。
她闭上眼睛,还来不及躲开,手背和额头就已经潮湿一层。
她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正打算一鼓作气冲进雨里,迎面忽然一阵温暖翻涌,正隔绝了那湿冷的寒气,将她包裹在这一小方天地,压在唇上的那只手腕也随之被人用力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