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学校

渡你一世安暖 北以 5849 字 10个月前

“哎呦,”杨言乐了,嘿嘿直笑,“看不出来呀,沈木兮,你挺懂的嘛!”

沈木兮冷哼了一声,拉开车门跳下去,马尾甩了甩,进了楼道。

也不知有没有十分钟,司影还在跟杨言较着劲,任他各种扮可怜卖萌就是不给亲,杨言正要来硬的,就见一个匆忙的身影从幽黑的楼道里突然急速冲了出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沈木兮已经跑到了驾驶室,拉开车门坐进去,手忙脚乱的打火,准备启动车子。

“你丫的疯了?”杨言意识到事态不对,迅速从后面跑过去,把人往外拎,直接拖回地面,“出什么事了?”

沈木兮不说话,脸色惨白,紧紧咬着嘴唇,动都不动,他一松手,她便浑身虚软的摔到了地上。

杨言吓了一跳,司影跑过来,扶着她肩膀搀她起身,沈木兮抬了下头,两个人这才看到,小姑娘脸上早就已经哭花了,这会没有声音,只剩眼泪哗哗的流,像是决了堤的洪。

整个人丢了灵魂一样,空洞,没了思想。

杨言急了,抓了抓头发,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姑娘沟通,暴躁的踢了脚车门,“你他妈说话,出什么事了?遇白死了?你这幅德行?”

司影瞪他一眼,让他闭嘴,顾不得回车里拿纸巾,这会只能用指肚帮她轻轻擦泪,试着叫她,“木兮。”

她像是被这一声叫醒了,忽然扭头看杨言,眼底是弑血般的红,声音嘶哑,“送我去沈木腾的学校,你他妈快点!”说到最后,声音都哑的快碎了。

杨言被骂懵了,再看沈木兮已经拉开后面车门坐了进去,司影踢他一下,皱眉,“快点!”随后也坐进车里,从包里找到纸巾,一点点给沈木兮擦着那不停滚落的泪珠。

没用,纸巾刚擦过皮肤,没几秒钟就湿个透。

她像是意识不到自己哭了,现在所有的表情,动作,思想,都不受大脑支配一样。

杨言迅速钻进驾驶室,什么也没问了,直接启动车子,猛打方向盘,掉头飞快驶出小区。

司影不停的抽着纸巾给她拭泪,过了会,才试探性的问,“小腾怎么了?木兮,你要告诉我们。”

“他要跳楼,”沈木兮皱紧眉,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唇角立马破开,渗出丝丝血珠,她笑了一下,那笑有些讥讽,“他的同学们,都说他的姐姐被人包养了,他说他不相信,他……”

沈木兮深深吸气,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喉咙被什么东西扼住,死死的收紧,就在那一瞬间,那种酸涩和疼痛往上涌,到了口腔,混合着眼泪的咸,成了毒药,把她变成了哑巴。

“我操!”杨言恼羞成怒的摔打着方向盘,眉心紧紧的拧到一起,他拿出手机,刚要拨通季遇白的电话,从后视镜扫了眼沈木兮,又放弃,改成了发信息。

信息发送成功,手机被甩去中控台,“嘭”的响了一声。

杨言眼圈也有些红了,他看了眼身后抱着沈木兮也跟着抹泪的司影,急了,“都他妈别哭了,这事谁办的,沈木兮,听见我说话了吗?”

她用力的咬住嘴唇,似乎这是唯一能逼自己重新讲话的方法,她声音嘶哑,几乎连不成话,“麦思明,”说完,她又重复一遍,声音忽然平静下来,似乎眼泪也在一瞬间止住,“麦思明。”

这三个字随着唇瓣的轻启,全部深深刻进了骨血。

沈木腾如果真的出事,她会杀了他,不考虑后果,她一定会杀了他。

“就上次学校门口那个男的?”杨言深深的吸口气,砸一下方向盘,“我他妈待会弄死他!”

“都别冲动,你们冷静一点,”司影忽然沉声开口,“这就是一场没头没尾的闹剧,本来就不是事实,小腾不会有事,他很听话,木兮,待会把事情解释清楚就会没事了。”

沈木兮摇一下头,眼底是深深的绝望,她慢慢的说着,像在催眠,近乎自言自语,

“不,你们不懂他,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些关乎人格上的肮脏,他其实接受不了自己身上有一丝一毫的污点,他打小就这样,别人说不得他一点不是,去年,就因为一句话,他把人家打了,但那是事实,铁打的事实,他明明知道,可他还是接受不了,现在,就剩我了,我们家,就剩我和他了,如果他觉得我这个姐姐脏了,成了所有人都唾弃的对象,他不想认我了,他做的出来,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去他妈该死的自尊心,

去他妈的人云亦云,

这个世界是为什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所谓的语言暴力,

所谓的抨击肮脏,丑陋的人性,

所谓的维护社会正义,

那些人,最喜欢捕风捉影,可其实都是瞎子,他们是舆论的传播工具,只剩了耳朵和舌头,

那些人,借着别人的软肋,掩盖自己那阴暗不堪的狰狞獠牙,换上一副和善慈悲的面具,

那些人,动了动嘴,那些话,就变成了淬了毒的箭,刀,能把一个人杀死。

转折来咯,大转折

遇白叔叔的爱隐忍而沉默,小木兮的爱则明媚而热烈,他们需要彼此磨合,需要彼此感染,也正是如此,他们的灵魂最合适不过。

我最爱的,是暗沉的夜里,小木兮抱着吉他,在床边低吟,陪伴遇白叔叔入眠,一夜又一夜,我爱这个场景,也最爱下面这一句话,

没关系啊,明天我就回你身边,你的病,我来医。

你们呢,喜欢不?

沈木腾来不及在家里过完元宵节就要返校。

临开学前一天,他拉着沈木兮跑去超市买了很多种口味的元宵回来,小孩这段时间懂事极了,这会到了家,自己跑去厨房烧水准备煮元宵,沈木兮坐在沙发上,支着下巴直犯愁。

沈木腾走了,家里就只剩她一个人。

她多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拖着行李,带着软软兴冲冲的回到公寓,再对刚从墨尔本度假回来的季遇白说一声迟到的新年快乐。

或许,他还给她带了纪念品?一个长途跋涉,他亲自挑选的小礼物?

可事实上,那样的心情,那样的场景,那样的他,和她,都再也找不到了。

她还是做不好这个选择。

有人说,长痛不如短痛,可说出这句话的人有没有想过,长痛起码还留下了一段回忆,而短痛,谁又说得好,不会令人一次就痛到窒息?

再也不想爱了,感情都匮乏了,透支了,废掉了。

其实心里的答案早就倾斜到了那一方。

只是,她没有勇气揭晓罢了。

在害怕什么?

大概,是害怕长痛,会长到,完全拥抱着疼痛来度过这漫漫余生?

不该这么踌躇不决的,这不像她,一点都不像。

她摸到手机,拿在手里,忽然低头自嘲的哼笑了一声。

沈木腾端着两个小瓷碗,嘴里倒吸着凉气从厨房往沙发的方向快步走,急哧哧的喊她,“姐,你快给我接一下,烫死了!”

沈木兮把手机扔去一边,几步过去接了他手里的碗,弯腰放在矮几上。

沈木腾两只手都往耳垂上捏,看了她一会,见她还在对着手机发呆,又叫,“姐,你赶快吃啊。”

沈木兮移开视线,倾着身子凑过去,拿勺子舀了一个元宵送进嘴里,咬一口,软糯,滑滑的,是五仁馅,很香甜。

元宵咽下去。

手机是前些天新买的,除去联系人列表,没有任何短信和通话记录。

她给季遇白发信息,

我刚刚吃了一个元宵,好像没有吃到馅诶?

点击发送。

她继续编辑,

遇白。

发送,继续编辑,

你吃元宵了吗?

明天,我陪你一起吃吧。

不过几秒钟的间隙,她收到了回复,一个字,

好。

看着那似无声,又似包含千言万语的一个字,她弯起唇角无声的笑了。

或许,初恋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兵荒马乱,

那么,就不必考虑太多东西,毕竟,结局已经写好,她知道,他也知道,

他们,都必输无疑,

那么,最后究竟是谁赢了?

没有人,

或许,连这个世界都死了。

……

这天夜里,她终于有了勇气重新将那把吉他抱进怀里。

上面没有他的体温与气息,她却觉得,像是抱住了他的身体。

她把窗帘拉严,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在这茫茫黑暗中,盘腿坐到床头,低眉,指尖随意的抚过那琴弦,没有乐谱,没有调子,听不出旋律,就连她嘴里哼着的歌都连不成一曲。

她不知道自己想唱什么,想表达什么,做这件事又是为了什么,但她就是想唱歌了,她知道,他现在一定没睡,他在失眠。

没关系啊,明天我就回你身边,你的病,我来医。

杨言和司影一大早就开车直奔了楼下。

杨言手里拎着四人份的早餐,开门后直接推搡给沈木兮,不耐烦道,“快快快,饿死小爷了。”话都没说完就抬手掩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沈木兮打开早餐包装袋看了眼,生煎,油条,麻团,鼓鼓的一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