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纵使姜琴娘是晚辈,又是从罗村出去的,但罗成从来不摆长辈的架子,对她客客气气的。
姜琴娘眼睛有点湿,她抽了抽鼻尖,软和口吻道:“成叔,我怕是不敢回来了,有人眼红公输兄弟每年送回云村的银子,非得让我管大家伙要回去填窟窿!”
罗成一惊,白青松在沙场上结识的异姓兄弟公输,这人他知道,而且事关村里的事,姜琴娘都不会绕过他私下里瞒着。
所以,他也很清楚公输每年送回来多少银子,姜琴娘又分了多少下去,年年都是如此。
他脸一板,扫了姜家一眼,没好气地哼道:“是不是你爹娘和兄弟逼你了?”
不等姜琴娘回答,罗成气的随手折了根桑树枝,叶子都没来得及扯下,呼呼地照着姜父就抽下去。
“姜瘪三,你怎这样黑心肝,死人钱财你都吞的下去,怎么不把你噎死了?”罗成边打边骂。
姜父哎唷直叫唤跳脚,可又不敢反抗。
教训完姜父,罗成又挨个教训姜家其他人,轮到最后姜家高祖,他哼哼道:“姜高祖,您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好意思惦记小辈儿的东西?”
高祖很没脸,他剜了姜父一眼,拄着拐杖转身就走。
姜父和姜祖德偷摸着跟着就要走,却不防楚辞开口了。
“慢着!”只两个字,却像钉子一样将姜家人钉在原地,“听闻你们家的准备考秀才?”
他虽然是在问,可也没指望有人回答,径直自顾自的道:“欺善怕恶,德性败坏之徒,便是考上了也只是大殷蛀虫。”
姜父心头涌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果然,他就听见楚辞继续说——
“作为白泽书院的先生,有功名在身的举人,我楚某人还是能给县学去一封信札,建议罢除此等小人的参考资格!”
这话像一块大石头,哗啦滚下来,轰得落入湖泊里头,掀起巨大风浪。
姜家人,特别是姜父姜母还有姜祖德这会才反应过来,晓得彻底完了。
阳光下,楚辞摊开手来,姜琴娘就看到那只原本修长白直的手浑然变了模样。
金灿灿的颜色,在艳阳下闪烁出刺眼的芒光,从指间到手腕,像是被金子浇铸了一般,沿着五指轮廓,覆上了一层古里古怪地套子。
那套子五根指头分明,除却颜色和大小不一样,倒和真手一般无二。
更为稀奇的是掌心位置,好似嵌着几颗龙眼大小的宝石。
楚辞并未多解释,随后一挥,劲风陡生。
“轰”的一声,众人就见他脚边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顷刻粉碎,力道之大,骇人惊闻。
姜父心有余悸,刚被一推,胸口就隐隐闷痛,他被姜母搀扶起来就开始撒泼:“大伙都看到了,姜琴娘你这个不守妇道的东西,勾引野男人还敢打为父,你要被天打雷劈的知不知道!”
姜琴娘脸很白,白的像深秋霜叶,分明没表情的,可却透出一股子的寒凉。
楚辞看她一眼,心疼坏了,他眸光一厉,扬起下颌厉声道:“就凭你这句话,敢污蔑有功名在身的举人,我就能让你下大狱!”
众人一惊,挨着姜家人站的罗村人连忙走开几步,划清距离。
姜父脸色变换,再是没学识,那也是晓得举人老爷轻易得罪不得。
姜祖德不忿,他怨毒地看了姜琴娘一眼,拉拽过姜母,从她怀里摸出一张白纸黑字的契来:“管你是不是举人,这是我姜家家务事,姜琴娘是我姜家人,要打要骂和你没关系。”
姜琴娘震惊,她看着那张纸契,一时就回不过神来。
楚辞冷哼,上前几步接过那纸契,飞快扫了眼,随即皱起了眉头。
姜祖德一张脸红肿着,但他表情张狂,满目恶意:“苏大公子死了,大殷律典规定,凡是身死之人订立的纸契,两年后便是废契!”
姜琴娘红唇微张,愕然地倒退两步,这等规矩她从未听闻过,此时她看向楚辞,希望他能说是假的。
楚辞暗自朝她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姜祖德所言不假,苏大公子当时签契,让姜琴娘同姜家断绝了关系。
可如今人死了将近三年,这张契就是一张废纸,除非苏大公子在死前同苏家老夫人古氏另有类似承继的契,才算有效。
契若不作数,纵使姜琴娘名讳之前还是能挂着苏家的姓,可姜家就还是她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