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啊,你托梦都托了,再多提醒我两句多好。”
她又去摸被缝死在衣裳内的口袋,扯开丝线,里面放着三个素色锦囊。金丝勾勒的莲花栩栩如生。
她拿出莲花半开的锦囊,试了试,打不开。证明时机未到。
云七七眸色清亮,瞳孔光晕晃动着不知在思索什么。樱唇轻抿,利落穿好衣裳,双手收拢长发随意给自己挽了个长尾,翻身离开这处无人院落朝着十里外的杭州城快速移动。
云七七用了半柱香的功夫跑到城门口告示栏,城门前告示栏围着好些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嘿,听说了吗,怡香院的花魁姑娘紫嫣失踪了。”
“听说啦,一起没的还有两位公子和一个护院。”
“这好好的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一点迹象都没有。”
“大家都猜那两位公子其实是恶名罩住的采花盗,癖好恶劣十分凶残,掳了紫嫣姑娘。哎,可怜这么一个美人儿不知道要受到何种折磨。”
“不对吧,紫嫣不是清倌儿啊,何苦大费周章。”
“都说了癖好恶劣,谁知道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想些什么。”
……
云七七听到旁人的讨论神色便冷了下来,挤开人群去看告示栏,前面被挤弄的人本来面色不愉,回头蓦然对上一张朱颜皓齿,登时脸色立缓退鞠让出空隙。
“姑、姑娘……”
她顾不上旁人的目光,挤到最前处,告示板明晃晃贴着贴官府的告示,西湖画舫无故失踪四人。
云七七看过一眼之后转身就走。
果然出事了。
一个字,跑!
云七七离开杭州城一路向西,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一样,脚不停歇狂奔百里才缓下来。
行至一处小溪,溪水清澈沁凉,涓涓流淌,云七七半附下身洗干净手,然后捧起一汪清水饮下,咕咚咕咚喝了两捧才罢休。
“呼……”
解渴之后觉得脸上被汗水和尘土浸的黏腻,撩起小溪水擦脸,又擦了擦纤长的脖颈,清澈的溪水倒映出她的面容,明眸皓齿,肌肤绵雪,因着赶路脸颊染上一层粉红。云七七自恋地感慨,她这辈子真会长啊,值了。
远离西湖百里,她心里稍微放松了些许,也不再那么着急往西边跑了。眼看着天色渐淡,在附近循着一处荒废的庙宇,收拾了些干柴火又逮了一只兔子,转悠一圈捡到两块打火石,一片锋利石片,卷了芭蕉叶盛清水,心满意足走回破庙。
暮色霭霭,荒野山林中一处荒废的破庙前火光点点。
云七七转动树杈烤兔子肉一边抿了抿嘴唇,一边苦哈哈摸着小腹叹气。
“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月照西湖,一条通体白玉的巨蛇安静地盘踞在湖底。月华丝丝缕缕落下,落在晶莹的鳞甲上,然后消失。
过往安逸摆尾的小鱼们突然一个抖动急速游走,蛇目虹膜闪动,赤红蛇信儿嘶嘶探出吻口。
廉靖好久没有在这种舒畅的修炼中醒来了。如鱼得水,水到渠成,成是不赖。
尾巴尖儿抖了抖,餮足的廉靖上君嗅了嗅身边的气味。
嗯?人呢。
这时一道醇厚的神识传来:“道友,我把她送上岸了,人类不能在水下太久。”
巨大蛇头抬起,幽深如黑海的眸子穿透湖水,在千米之上的西湖湖面,一只巴掌大的小龟昂头对月,吞吐天地之精华。
“我乃十万大山冰魄寒潭的蛟蛇,名曰廉靖,修炼至今七百五十载,多谢道友慷慨解困。”蛇头微颔,片刻后从口中吐出一块气魄极寒,灵气浓郁成浆的玉石,“此乃我寒潭中的千年冰晶,予以相报。”
“哈哈,无妨。我名曰玄青子,早你修行六千三百二十载,小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望早日飞龙在天,遨游四海。”
廉靖没想到这老龟竟然已经七千余岁了!当真是大前辈。妖修中最是敬重强者,廉靖语气中带上几分敬重:“承前辈吉言。”
玄青子在湖面打了个转儿,背部纹路光芒一闪而过,仔细看下便能发现他的龟壳上居然自行演化出八卦,已是修炼成玄龟。
“你与那人类女子有渊源,且去寻她吧。”
水波卷动,一条长蛟腾雾而起,青云之上,明月相照,宛如梦幻。
舌尖儿探寻片刻,旋即化成一道清风,朝着西边飞去。
水波轻轻柔柔,在湖中心最黑暗的那一段水域,一团发着微光的椭圆形球体飘摇下沉,小鱼傻兮兮去吻,一阵水浪打来,幽幽水域中扫过一尾通体晶莹玉润的蛇尾。
廉靖恼怒地看着怀中双目紧闭的人类女子,却又控制不住半身化成原形紧紧缠住。
人类女子温热的身体一沾上,鳞片便像过电一般微微张开,来自本性的原始渴望破土而出,顷刻间弥漫出浓郁的气息。
她怎么……这么暖……
今日一遭,欲海生波,压都压不住。
他咬牙扯出一丝清明放开神识:“迫不得已,暂借灵湖片刻。”
片刻后一道悠远醇厚的神识反馈回来:“无妨。莫伤人性命。”西湖底下的这只龟在此地修行千年,性情温和纯良,并不想在自己地盘闹出伤害人类性命的事情。
廉靖眸底时而清醒,时而迷乱,缱绻缠绕着那裹在柔光中的女子,朝着更深的湖底坠去。
沉得越深,越靠近湖底,反而渐渐有了些光亮,湖底的白色细沙磷光闪烁,投射出斑驳的琉璃光影。
以水为床,四肢沉浮飘摇,裸露的皮肤上覆满了细小的气泡,轻轻一抖便像是春日荷叶上纷纷跌落的雨滴。
云七七有些害羞,她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四十年,第一次做春梦。
梦中的对象可不得了了,特别帅,声音特别好听,就是白衣公子。她想让他说几句话,他就来堵她的嘴。
他身上好凉啊,连吻都是冷的。
她好像是在碧浪涛涛的深水宾馆,身下是晃荡的水床,周围是仿真的水藻砂砾,那些鱼儿痴痴地游来游去。脸颊不停被摩蹭,游离向下,耳后被轻轻一挑,脸孔蓦然一凉。云七七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但这些都不重要,因为白公子让她根本无暇分心。
她觉得自己被缠得有些紧,想要抬起手,动不了。想要抬抬腿,也动不了。眼前不知是谁的发丝遮面,被汉白玉似的指间勾住,轻轻绕过耳廓。耳垂被拉扯,仿佛被尖利的齿牙刺透,疼痛中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颤栗感。
赤裸的身体溢出大量气泡,顷刻覆没缠绵的幻影。云七七压不住呻吟,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是她很愉悦。
一切都很美好,就连生理上的疼痛都被无上愉悦的心理所治愈了。
黑琉璃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你……”
“嗯……?”
白公子突然笑了,云七七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天地失色。
“原来是个宝贝。”
白公子的手抚上她的侧脸,另一只沿着腹部徐徐向上,他的手很凉,很滑,有点像蛇类滑腻冰冷的表皮,掌控着她全身血脉里止不住的电流颤栗。
“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白公子又来堵住她的嘴,有什么东西顷刻爆发,脸颊被大力捏的发疼,俊美无俦的白公子近在咫尺,嘴唇开合,让人无法抗拒的声音在耳边说……
“姑娘?姑娘?”
“……”
嗯?公子的声音怎么变了。
“还有气儿。”
“姑娘?你醒醒?能听见吗?”
“她是不是呛水了?”
“来按住她肚子,把水压出来。”
耳边人声嘈杂,紧接着胃袋猛地一股大力推下,云七七当即压不住喉咙咳咳咳吐出两滩水,氧气瞬间填满胸腔,斗转星移,所有旖旎尽退,云七七猛然睁开双眼,头顶天光,面前两位渔民打扮的人脸上瞬间露出喜色。
“姑娘,你醒啦!”
“你们……”云七七懵逼地看着这俩人,支起身四下打量,身下乌篷船,飘在波光粼粼河面上。没有白公子,没有水底宾馆,梦境破碎,现实是她一身狼狈躺在泛着鱼腥味儿的渔船上。
这是哪儿?她不是在怡香院的画舫上吗?
“哎哟,姑娘你可算醒了,我和当家的早起收鱼,大老远看见河上飘着个人差点吓死咯。你家住哪里哟?”妇人端来一碗热茶递给云七七,眼睛不住地打量她,这么俊的姑娘咋还在水里,难道是谁家的小姐失足落水?可是这穿的又不像是小姐。
云七七觉察到妇人神色有异,面上不显,接过妇人的热茶,碗沿儿贴上嘴的时候拇指轻蹭过下颚某处。
面具不见了。
一碗热茶一饮而尽,驱散了些许身上的寒气。
按照这位夫妻的说法,二人早起来江边收昨晚网的鱼,发现她顺着水势飘在湖面上,远远看见她面色不像是溺水才没去报官给捞了上来。
“这是绵江渡口,距离西湖约十里水路。”云七七一听这距离心中一惊,她居然从西湖整整漂了十里水路。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