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抚面,从身后捎来了两道声音。云七七正在为路费发愁,突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她练了十八年养身诀,耳聪目明,隔着一条街的声音都能听清楚。身后的小船上传来对话本身她是没趣味的,但是她发现说话的这二人声音太好听了,尤其声音较低的这位,低磁性感,声控一时没忍住。
“西湖美景在江南盛名已久,你看前方那些画舫,上面都是这地界声名远扬的美人。”
“这湖尚可。”
云七七没忍住偷笑,声音这么好听,居然如此不解风情。性格也太无趣了吧,应该不是什么才子。听气息沉稳不乱,难不成是位少侠?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另一人也不嫌尴尬,二人继续闲聊,不多时后面的船越靠越近,直到与她的船头平行。视线里出现一抹素白,云七七侧过头,白衣佳公子蓦然撞进眼里。
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云七七嘴巴因惊艳而不自觉微张。
乌篷船头站着两位公子,一青衣一白衣,均是无双相貌,气度非凡。但白衣公子夺去了云七七全部的目光,锦衣雪华,青丝如墨,眉似峰峦,顾盼流华,身上就差就要冒出来仙气儿了。
妈耶这人也太仙了吧啊啊啊啊啊啊!?
那感觉就像他自己劈开了一个次元,好看到云七七开始怀疑眼睛。这不是个假人??
这时青衣公子说道:“今晚湖心赏月,紫嫣准备了一桌佳肴。”
“嗯。”白衣公子声音淡淡的,没甚兴趣的模样。
云七七听得这一声嗯又是一个暴击,白衣男的声音就是是她认为更好听的那位。
也许是目光过于明显,白衣公子朝她这边睨了一眼。
廉靖收回目光,淡淡对身旁的风墨道:“我想回去了。”
他对着盛名江南没甚大兴趣,这里灵气稀薄,只有脚下这谭湖水还不错,但是水底有一只修炼千年的老龟,这是它的地盘。
没意思,不如我的寒潭好。想回去修炼。
风墨一见他的样子就知道在想什么。摇头笑叹:“你当真是没情趣。”
廉靖:“呵。”
小船平稳地驶向湖中心一座画舫,船尾的撑船人收起,扬声道:“二位公子,到了。”
二人从画舫长阶上船,而载着云七七的小船则是绕到后面,从小甲板扶梯上船,前面是给客人走动,她们务工人员得走后门,直通后勤。
云七七目光忍不住又朝着前方白衣公子望了一眼,衣决飘飘,脚踏清风。
啧啧啧,祸害。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正是江南好时节。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群芳卉,五大名楼馆苑数位名妓齐聚西湖水榭。今日怡香院的头牌姑娘们早早去了自家画舫游湖,眼下整个怡香院都安静了不少。
落日红霞铺天盖地,后院柴房无人处,一身护院打扮的云七七蹲在角落,二指间夹着一节破树枝看着地上的卦象满腹愁云。
“坎上震下,水雷屯,屯者难也……”
身处困境,大难将至。这卦象也忒凶了吧。
破树枝在指间转的虎虎生风,云七七不信邪把地上的六个古铜钱收起吹干净。扣在掌心双手合十,集中注意力低声默念,重新又抛了一次。
铜钱表面被夕阳镀上一抹赤红,其中五枚安稳落地,余下一枚铜钱在地上滴溜溜滚了两圈,最后才颤颤巍巍倒地。云七七手下飞快在地上划拉,秀气的眉眼满是诧异。
“离上巽下,居然是错卦!”
渔人得利,出门有益。留有难,走青天,这是摆明了叫她赶紧离开啊!
云七七皱着眉,今晌午她刚从虞掌柜手里领了月工钱,第一时间便去天香居点了一碗垂涎已久的狮子头。天香居的卢大师傅手艺真不是盖的,口齿留香,味久不散,好吃的她差点就动了心思跳槽天香居后厨。给师父留下的那一口被她用张粽子叶带回来,意犹未尽边焚香上供边跟师父的牌位聊天,朦朦胧胧间就见到了自家师父,老头子的音容笑貌犹在,摸着二尺长的银白胡须笑眯眯问她:乖徒,为何还不西行?
——西边有啥呀!我在江南还没玩够呢。
——西边有大造化。乖徒,听话。
风吹雾散,醒来发现是一场梦。
余光扫到手边不远处的香灰残骸,树枝在地上迅速扒拉两下,露出了下面墨绿色带着叶脉纹路的粽子叶。
嘿!难不成真是师父梦里显灵了?
事不过三,云七七咬咬牙,使劲儿搓了搓手,收铜钱,这一次问前程。
铜钱落地,干净利落,一路向西。
云七七呸了一声。
“臭老头!”
早不催晚不催,刚吃了我的狮子头就来催!全部家当都买了这碗肉,身上穷的响叮当,这时候上路连烧饼都买不了几个。
再说,她可喜欢怡香院了呢,包吃包住活儿不累,还有看不完的漂亮姑娘。
云七七嘴巴撅得老高,归西她就听过两个造化,一是“出家”,另一个是“回家”!手里的树枝咔吧两下被折断随手扔到不远处柴火堆里,枯枝落柴竟没发出一点声音。
“云七!虞掌柜叫你去趟天香居把饭菜送上咱家画舫,明早和紫嫣姑娘她们一道回来。”
“诶!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