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冰但笑不语。
还真有点,怀孕的女人,似乎都不大愿意只身一人去妇产科,真奇怪,才刚知道肚子里多了块肉,情绪就有点莫名其妙了,居然善变多愁起来。
“结果出来了?”姜九笙问。
她刚做了手术没多久,走路有些困难,莫冰搀着她,尽量放慢脚步,回道:“嗯,恭喜了,你要当干妈了。”
眼带笑意,春风得意。
莫冰应该是很期待这个孩子,姜九笙道:“同喜。”又问,“还没告诉林安之?”
“他下礼拜就回来了,到时给他一个惊喜。”
姜九笙没说什么,人家夫妻俩的事,她不好说太多。
候诊厅另一端,温书甯突然停下了脚,她抬头,盯着头顶上的科室指路牌,许久,收回视线,目光顺着左边的走廊看去。
那边,是妇产科的诊室。
温书甯眸光凝了凝,对身后的秘书道:“去查一下莫冰的病例。”
“是。”
时瑾上午有一台心胸手术,持续了七个小时,下午三点才结束,换下手术服,他便去了姜九笙的病房。
姜九笙一见他,稍稍坐起来:“吃饭了吗?”
时瑾扶着她,在她后背垫了一个靠枕,说吃过了,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用听诊器听了许久的心率,确定她状态没有问题了,才问:“排气了吗?”
姜九笙点头。
“刀口还很痛吗?”时瑾坐在床头,问她。
他紧紧盯着她,她能看见他眼睛下的清灰,他昨夜一宿没睡,又连续做了七个小时的手术,瞳孔里有红血丝,满脸倦色。
姜九笙心疼他,拉着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好很多了。”
时瑾起身,去将病房的门锁好,然后折回病床,掀开被子,自然而然地将姜九笙的病号服推高,她穿了很宽松的衣服,时瑾稍稍往下拉了一些,查看她的伤口。
手术的位置在腹部下面一下,姜九笙被时瑾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衣服往上提了。
时瑾笑了笑,帮她把衣服穿好,问:“可以排尿了吗?”
“……”姜九笙轻不可闻地应,“嗯。”
时瑾问得很自然:“用导尿吗?”
她声音更小了:“不需要。”
“还有——”
姜九笙打断了:“时瑾,你别问了。”她抬起头,脸颊有些红晕,“主治医生都已经问过了,一切正常。”
就算再亲密,这些问题,多少都太露骨,非常私密,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时瑾知道她脸皮薄,替她把被子盖好:“好,我不问。”她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很宽松,衣领的扣子松开了两颗,侧躺着会露出里面的锁骨,时瑾俯身,给她把衣服领口的扣子扣上,“换药的时候我帮你。”
姜九笙好笑地看着他把她的病号服扣得严严实实的:“换药有医生和护士。”
时瑾理所当然的口吻:“别人不行。”他声线磁性,却还是低低柔柔的,说,“我不想别人碰你。”
姜九笙浅笑,也不反驳他,随他的意思。
“伤疤会很明显吗?”她突然想起来,虽然是微创手术,但还是会有疤痕。
时瑾比了给她看,说:“有半指长。”
姜九笙有点遗憾:“那以后穿不了比基尼了。”
“你要是不喜欢,等伤疤完全长好了,我找人给你做去疤手术。”时瑾想了想,“或者,我们去纹身。”
姜九笙凝睇着他:“我们?”
“嗯,我们。”时瑾压低身子,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脸,带了缱绻的温柔,“我跟你纹一样的。”
姜九笙伸手,环在时瑾脖子上:“好。”
时瑾笑了笑,又将她紧扣的领口松开,俯身在她锁骨上轻啄,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身上,痒痒的,带着消毒水的气味。
他特别喜欢在她脖子上蹭,还喜欢咬。
姜九笙也不推开他,由着他闹她,声音低低哑哑的,时瑾突然说:“不过,比基尼不可以出去穿,只可以在家里穿,我很小气,一点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你身体。”
姜九笙哑然失笑。
她有些渴了,不过还在禁食,时瑾用棉签蘸了温水给她润唇,时不时会含住她的唇纠缠。
姜九笙推开他,说正事:“莫冰怀孕了。”
时瑾敛了敛眸,语气忽然低沉了不少,眉间笼进了阴郁:“笙笙,你若是羡慕,”
也生一个?
姜九笙等他的下文。
时瑾一副很勉强的表情,说:“我们可以再养条狗。”顿了一下,他申明,“最好是母狗。”
“……”
姜九笙哭笑不得,说到狗,她想起了博美,问时瑾:“博美呢?送去徐医生家了吗?”
“嗯。”时瑾说,“徐医生家的母猫生了,博美在给他家猫崽当爸爸,对那几只奶猫护得不得了。”
姜九笙笑出了声,然后,扯到了刀口,痛得眉头狠狠一皱。
时瑾立马紧张了,扶住她的腰:“很疼?”
她摇头,说:“一点点。”
开刀还不满二十四小时,这个时候,是刀口最痛的时候,就她能忍,跟个没事人一样,不喊一句。
时瑾心疼得不行,抱着她躺好,蹲在床前,亲了亲她皱着的眉心:“乖,忍一下,止痛药吃多了不好,不能再给你吃了。”
姜九笙说好,说她不怕疼。
可时瑾怕呀,怕她疼,怕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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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恢复,晚上八点半。
徐老爷子步子很大,走在面前,自顾着跟外孙女打电话,细声细气地,十分宠溺:“喂,瑟瑟啊,下飞机了吗?”
老人家听力不太好,手机开了免提,扬声器里传来小姑娘乖巧又温软的声音,听着就十分乖巧讨喜。
“嗯,已经到家了,现在去外公家。”
徐家孙辈里,徐老爷子最亲近的就数这个宝贝外孙女了,哪里舍得让心肝宝贝这么折腾:“不急,你先歇歇,外公在家等你。”
“好。”景瑟开心地说,“外公,我给你带了礼物。”
大概是长途跋涉,小姑娘声音沙沙的,十分惹人疼爱,徐老爷子心都化了,笑得脸上都是褶子:“带了什么礼物呀?”
“手套。”景瑟兴高采烈,欢喜地说,“是很多毛的那种,你以后钓鱼的时候戴着就不冷了。外公,我还给你挑了粉色,特别好看。”
很多毛的那种……
粉色……
徐老爷子只要一想到是宝贝外孙女挑的,就心满意足了,其他就不重要了,笑得眉飞色舞:“我外孙女真贴心,外公爱你,么么哒。”
景瑟欢欢喜喜地也回了个么么哒。
徐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又叮嘱了几句,让宝贝外孙女去歇息了,挂了电话,用手机给外孙女发了几个睡觉的表情包,然后才又拨了另一个电话。
是老爷子的战友老林,都退休了,平时没事几个老头就会聚在一起,遛狗养花晒孩子。
“老林啊,我们明天去钓鱼吧。”
“冷?”
老爷子立马开启了预谋已久的炫耀模式:“不怕冷,我家外孙女给我买了手套了,专门从外国买来的呢,里面毛特别多,很暖和……”
然后,老爷子足足夸了几分钟,大致意思就是——我家瑟瑟宇宙无敌天下第一最美最乖最孝顺最可爱最会演戏。
前面的就算了,最会演戏?
老林也是追过《大唐》的剧迷好不好,就委婉地说一句:“瑟瑟这演技还有待提高啊。”
徐老爷子听不得别人说自家孩子一句不好:“这就是老林你不懂了?我家瑟瑟演技就是太高深,一般人领悟不来,而且,没办法啊,我家瑟瑟那长相,像年轻时候的我,太出色了,容易让人忽视她的演技。”
老林:“……”
他们认识快四十年,当他没见过这老头子年轻时候的鬼样子?瑟瑟就是没像这老头子才长成了花瓶好吧,不然就是个土大缸。
还有瑟瑟那演技,真的像吃空心菜卡到了。
算了,老林忍了,编排人家外孙女不好,就违心地嗯嗯啊啊了几声,掏掏耳朵,听着老徐在那自吹自擂着。
“爷爷,到电梯了。”徐蓁蓁跟在后面,提醒道。
徐老爷子走到了电梯口,这才舍得打住:“不说了,老林你记得去追我家瑟瑟的电视剧哈,还要发弹幕夸我外孙女。”
老林:“……”心好累,看到女主只想快进怎么办。
徐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后,才挂断电话,让孙女搀着进了电梯。
不巧了,他们前脚刚进去,后脚,上来一个人,青灰色短发,戴了口罩,眼角一颗泪痣,眼睛细长,带着点弯弯的弧度,笑不笑都勾人。
徐蓁蓁一眼就认出来了,同身边的老人家介绍道:“爷爷,这是苏倾。”
另外两人显然都愣了一下。
苏倾是认得这位市长千金的,自然也猜得到这老人家是徐青久的爷爷,如今点破了身份,尴尬归尴尬,礼貌不能失了,她取下口罩,点头问好:“徐家爷爷好。”
这口罩一拿下来,老爷子也惊了一下,真是个长得比女娃子还漂亮精致的小伙子啊,难怪家里那个不争气的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徐老爷子忍不住又打量了两眼:“你就是苏倾啊。”
苏倾落落大方,也不羞怯:“我是。”
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这性别……哎!徐老爷子一脸愧疚:“苦了你了,小伙子。”
苏倾懵逼了几秒:“……我不苦。”
老爷子连连摇头,脸上的表情很痛心疾首:“我知道我家那个臭小子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吧,自己走上歪路也就算了,还想把你也带歪,要是耽搁你结婚生子了,这罪过就大了。”老人家直叹气,“诶,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还以为她会被泼水甩支票、勒令不准痴心妄想,没想到,徐家人居然这么深明大义。
苏倾深深鄙视了一番自己的小人之心,愧疚得不行:“徐爷爷您言重了。”
真是个明事理的小伙子。
徐老爷子可是听说了,自家那个臭小子还在想着把人掰弯呢,他都觉得老脸兜不住,拍拍苏倾的肩,郑重其事地说:“小伙子你放心,我们家那个臭小子我会教育好,让他以后少去招惹你,省得耽误了你娶媳妇。”
“……”
苏倾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正容亢色地盯着电梯上跳动的楼层数字,所幸,徐家爷孙很快就下了电梯。
她松了一口气,可心里还堵着一团愧意,正好徐青久的电话打过来了,她盯着手机看了十几秒,才接通。
“你上次说会想一想的,想好了吗?”
徐青久的语气听起来满含期待,又有些不确定的翼翼小心。
苏倾顺其自然就想到了徐老爷子刚才那一番饱含歉意的话,严格来说,应该是她掰弯了徐青久,越想心里越过意不去,犹豫了很久,她闷声闷气地回了句:“没想好。”
徐青久很失望,不过还是没脾气:“哦,那你再想想。”
苏倾捏了捏眉心,越想越心慌意乱。
罢了。
将脑中千头万绪暂时压下,苏倾挂了电话,往姜九笙的病房走去。
病房里不少人,谢荡和宇文冲锋都在,还有厉冉冉与靳方林小两口。
厉冉冉一见苏倾,特别激动地招手:“倾倾。”她挤眉弄眼,用眼神交汇:未删减版发了吗?
苏倾回了个眼神:放心,加密了,现!代!散!文!集!
厉冉冉心花怒放,压了压快翘上天的嘴角,朝苏倾飞了个媚眼:好腐友,不解释!
苏倾比了个心。
然后,靳方林把厉冉冉拖出去了。
苏倾:“……”
宇文与谢荡都是大忙人,坐了会儿便离开了,苏倾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说是要补录,便也没有久留。
不过厉冉冉很闲,留下来陪姜九笙,她侃天侃地,有说不完的话,靳方林最近都在转幕后,电话就没停过。
阑尾手术后,需要排气,厉冉冉便带着姜九笙在病房外走动,边走边跟她讲她的宏图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