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时瑾,陪我睡好不好

暗黑系暖婚 顾南西 6811 字 9个月前

姜九笙走到他面前,眼里有月光,煜煜生辉,坚毅又明亮,她开诚布公:“我不想去猜,不想胡思乱想,也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我们的过去,不管是好的,不好的,我都希望告诉我的人是你。”

时瑾眉宇不展,在不安,在犹豫。

她抬头,看着他,目不转睛:“我也想过了,你瞒了我这么久,也一定是因为有所顾忌,我不知道你在顾忌什么,在怕什么,我唯一能承诺你的只有一件事。”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郑重其事:“不管过去如何,现在的我,很爱你,还有未来的我,”眼眶微红,她说,“也很爱你。”

他眼底,因为她的话,忽然流光溢彩,染了冬夜整片天际的星光。

她抬着头,神色坚决,瞳孔里全是他的模样,很漂亮的影子:“时瑾,只有这个,我只能保证这个。”

她想过了,一千种一万种可能都想过了,也有很疯狂很极端的假设,她猜不到她知道后会是什么态度,或许愤怒,或许悲痛,或许根本不能接受,可是,有一点她能肯定,她的爱情,与岁月无关,与过去也无关。

“笙笙,”

时瑾沉默了很久很久:“我怕的不是这个。”

她看他,目光沉静:“那是什么?”

他牵着她,往那栋两层的小楼走去,风吹来他微沉的嗓音,隐忍又压抑:“八年前,你在这个小楼里,自杀过两次。”

姜九笙蓦然怔住。

时瑾回头,背着小楼的门口,灯光从他身后打过来,模糊了轮廓,如梦似幻。

他缓缓同她说,那些他藏了八年的过往:“我们认识的第三个月,你的母亲意外去世,那之后,你患上了抑郁症。”

那时候,她只和他说话。

他还是少年模样,她也稚嫩,还没有来得及长大。

他带她来了秦家,却不肯下车,不像初见时明朗阳光,那时的她,眼里只有阴霾,惶惶不安的全是害怕。

他伸手,她过了很久才伸出手,从车上走下来。

“时瑾。”

“嗯。”

她躲在他后面,手一直紧紧攥着他的衣服:“这是哪里?”

他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说:“这里是秦家,是我住的地方。”

她惴惴不安地皱着眉头:“我也住这里吗?”

时瑾点头。

那时候的姜九笙,刚满十六,生得比一般女孩高,很瘦,头发已经剪短,刚刚过耳,披散着,越发显得脸小,巴掌点大,眼睛又黑又亮。

她蹲在他身后,看秦家的院子,手心出了汗:“这里好大,有好多人。”

她被诊断为抑郁,有轻度的社交恐惧。

他转过身,替她把外套的帽子戴上,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她的眼。

“不怕。”少年的嗓音却异常沉,让人很安心,他哄她说,“我们躲起来,不让人发现。”

她点头,让他牵着,走进了秦家大宅。

来时,是黄昏。

少年走在前面,女孩跟在后面,

她说:“时瑾,那里有很多秋海棠,我们住那里好不好?”

他说:“好。”

刚到秦家的前几天,她总是坐在小楼的阁楼上,哪也不去,也不会和任何人说话,他若是不在,她安安静静地一坐便是一整天。

时瑾年满了十八,已经接手了秦家,有时会回来得很晚。

她抱着膝盖,埋头坐在那里等天黑。

“笙笙。”

“笙笙。”

听见他的声音,她立马就抬了头:“你回来了。”

“怎么坐在这里?”

她说:“我在等你。”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阁楼的躺椅上,很轻,抱在手里一点重量都没有,时瑾问她:“等我做什么?”

她说:“我睡不着。”手下意识地拽着他领口的衣服,“很害怕,闭上眼睛有好多血。”

她母亲死后,她失眠很严重,便是睡着了,也会吓醒,然后整夜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时瑾,你陪我睡好不好?”

“好。”

一会儿后,她又喊:“时瑾,手给我。”

他把手给她,任她紧紧攥着,她长长吁了一口气:“我最喜欢你的手了。”

“为什么?”

“因为你向我伸了手啊。”

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在她手染鲜血的时候。

他怕她孤单,调了一个佣人来小楼,也姓姜,手艺很好,笙笙很喜欢吃她煮的粥。

姜女士是白天来的,刚天亮,上去问候:“小姐好。”

她立马躲到时瑾后面。

“笙笙别怕,”他试图安抚她,“她是给你做饭的阿姨。”

她还是藏在他身后,不肯出来,手心和额头出了很多冷汗。

“你出去吧,以后不要来二楼。”

姜女士连连点头,快步下了楼。

等脚步声远了,时瑾安抚她:“不怕,没有人了。”

她从他身后走出来,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已经没有了那个年纪的活力与天真,眼里暮霭沉沉。

红着眼,像沙漠里行走的人,沧江又绝望。

“时瑾,”她蹲下来,小小的女孩,仰着头看少年的脸,一双上翘的桃花眼里没有一点流光,她呢喃着问他,“我是不是病了?”

------题外话------

当年事情的时间轴是:时瑾姜九笙相遇,姜九笙父母在温家发生命案,时瑾带抑郁的她回了秦家,具体在温家发生的命案,后面再写,一点一点揭开

时瑾看着她,说:“好。”

然后,他牵着她,走进了秦家的大门。

一屋子的人,看着时瑾,还有与他比肩而站的姜九笙。

秦家这样的家庭,不知开罪了多少道上的人,本宅外,明里暗里多少把枪盯着呢,秦家的大门哪是能轻易进来的,这么多年来,姜九笙是第一个堂而皇之进秦家本宅的人,眼里没有一分惧色,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不得不说,她与时瑾站在一起,的确登对。

秦行坐在实木的椅子上,抬了抬眼:“来了。”

时瑾眼神不温不火,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这是我未婚妻。”

书房里,十几双眼睛全部落在姜九笙身上,包括地上的姜女士夫妇,神色各异,各怀心思,唯独姜九笙,站在时瑾身边,不骄不躁,有礼有节。

“未婚妻?”秦行冷笑,“谁同意了?”

不等时瑾开口,姜九笙移动了步子,走到姜女士面前,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二人,无波无澜的眸,有了浮光,皱了眉:“你们不是秦家的人,也不受雇于秦家,不用跪着。”

她这个人,就是护短得不行,即便感情淡薄的养父母,她再不亲近,可也是喊了八年的父母,见不得别人欺压。

姜女士夫妻看了看姜九笙,又审视了时瑾的脸色,这才敢站起来。

“请问,”姜九笙转头,直视秦行凌厉的眼睛,“他们可以离开了吗?”

早年间,秦行走南闯北,手里不知道经了多少人命,即便后来金盆洗手了,身上的杀气依旧很重,少有人敢这么同他直来直往了。

倒是有几分胆识。

秦行饶有兴趣:“我若是不同意呢?”

姜九笙从善如流:“那只好再等两个小时。”她不急不缓地解释了后半句,“失踪不满二十四小时,还不能报案。”

哪只有几分胆识,简直胆大包天。

秦行不怒反笑:“你当我秦家是什么地方?谁敢来就能来?”

确实,恐怕警方也惹不起秦家这尊大佛。

姜九笙从容不迫,仍不紧不慢着:“秦爷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舆论。”

秦行兴致勃勃地打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几天秦氏因为牵涉一桩连环杀人案,股份跌了十三个百分点。”她不温不火地解释着,“这个就是舆论,用我们圈子里的话,叫网络推手。”

秦行脸色骤变:“你想说什么?”

姜九笙笑了笑:“很不巧,我是个公众人物。”她稍稍提了提嗓音,字字掷地有声,有条不紊,“今天若是我养父母,或者我,没有走出秦家大门,明天的舆论话题,就是你秦家。”

不仅胆大,还聪明。

秦萧轶换了个坐姿,揶揄地笑,抬头,见父亲秦行已经怒火中烧,茶杯被重重摔下。

“你威胁我?”

姜九笙不矜不伐:“不是的。”语气平静又随意,淡淡道,“是警告。”

警告?

从秦家在中南称霸后,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有人敢在秦家的地盘上撂话。

秦明立目光似有若无地睨向时瑾,只见他所有视线与注意都全在姜九笙身上,目光追着她,容不下其他。

“秦爷,”

秦行怒目而视。

她泰而不骄,徐徐开口:“您对我养父母所做的行为,已经构成绑架了,我知道您秦家家大业大,在中南能只手遮天,我不过我也知道,秦家近两年都在投身慈善事业,可见您是想改一改秦家往日的形象,那么我建议您,将与人为善这四个字,落到实处。”

由浅入深,步步为营。

一口一个您,分明处于上风,还字字礼貌谦恭,这软刀子,扎得可真利,偏偏句句都戳中人软处。

秦家是早就有洗白的打算,不管背地里如何,明面上已经做了不少功夫,若是这时候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那秦家这几年的所为必然会付之东流。

与人为善,好个与人为善。

秦行大笑:“哈哈哈,”看着时瑾,话里有话,意味深长,“时瑾,你真找了个了不得的女人。”

这份胆识与聪慧,恐怕放眼整个秦家,都没几个能比拟的。

时瑾理所当然:“所以,你别惹我家笙笙。”

毫不掩饰他的纵容。

姜九笙最后问:“秦爷,我养父母可以离开了吗?”心平气和,仿若方才那一番步步紧逼的话只是闲谈,始终波澜不惊。

心思缜密,聪慧至极。

好个姜九笙!

秦行将眼底怒色压下:“放他们走。”

姜九笙说了声谢谢,转身对时瑾说:“我去送他们离开。”

时瑾颔首,嘱咐她:“在外面等我。”

她点头,领着姜女士夫妻出了书房。

秦行收回目光,抬头睃向时瑾,眼神阴沉:“你八年没回过秦家,要不是因为姜九笙,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时瑾不冷不热地回:“是。”

秦行怒极反笑:“不藏着掖着了?”

时瑾目光略抬,一眼扫过去:“你们出去。”

在座的几位都下意识噤了声,时瑾成年后,接管了秦家,虽只有短短半年,但余威仍在,秦家多数人,都本能地怵他。

真是天生的统治者。

秦行发话:“都出去。”

面面相觑之后,以秦明立为首,陆陆续续都出去了。

“说吧,”秦行坐下,“做了什么打算?”

时瑾站着,眼睫微垂,俯睨着:“你别动她,”他开诚布公,“我可以接手秦家,在你有生之年,让秦家登顶。”

送姜女士夫妻离开秦家之后,姜九笙折回主楼,秦家几位后辈刚好从书房出来,大多是她熟悉的面孔,认识,或者在屏幕上见过,即便是秦家叫不上名的几位少爷,也时常活动于各种财经和娱乐板块。

唯独时瑾没有出来。

她便在门外等,低头看脚尖,没有张望,也没有好奇或是紧张的神色,闲适又镇定。

“姜九笙。”

姜九笙抬头。

秦萧轶走过去,抱着手笑了笑,说:“你是第一个,惹怒了我父亲还能漂亮脱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