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笙微愣了一下:“你回来了?”不是下午才结束吗?
“我不回来,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
他一向温和好脾气,对她更是没说过一句重话,没有这样冷言愠怒过。
应该是气得不轻。
“我不想你分心。”姜九笙解释。
她确实不想事事都让时瑾费心,却也不是什么好强的性子,若是不能解决,自然会找时瑾,只是没有意识到事态会这么一发不可收拾,根本不给她转圜的时间。
她刚说完,时瑾几乎脱口而出:“已经分心了,什么都做不了,就想把那些欺负你的人全部报复回去。”
语气里,全是愤怒,还有狂躁。
姜九笙慌了,怕刺激他的病情,话都不敢说。
时瑾才意识到他有些失控了,沉默了许久,缓了缓语速:“抱歉笙笙,我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好。”她语气软了软,特别乖顺,“我等你。”
挂了电话,莫冰看向她:“你家时医生生气了?”
“嗯。”
“也难怪会生气,发生这么大事,身为你男朋友,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姜九笙无奈:“我也是两个小时前才知道我成了犯罪嫌疑人。”
也是。
本来只是个目击证人,除了莫名其妙了点,也没什么不对劲,莫冰捋了捋:“前两个案子不敢说,不过,昨晚渡口杀人案,我估计是有人想祸水东引,让你当替罪羔羊。”
毕竟,前两个案子姜九笙都在场,也称得上‘诡异’了,而且,之前娱乐圈只有‘犯姜九笙必倒霉’的传闻,凶手十有八九是想借此冬风,把杀人罪名伪装成灵异事件。
莫冰猜测:“你昨晚在渡口的那张照片,估计就是凶手拍的。”
“警方已经在查了。”
莫冰有点烦躁,按了按太阳穴,很头疼,她就怕警局效率太低,凶手一天不抓出来,网上的流言蜚语就一天平不下来。
约摸二十分钟,时瑾开车来了。
莫冰走前,对姜九笙支了一招:“男人,得哄。”
姜九笙站在路边,喊了一声:“时瑾。”
他走过去:“在警局有没有受欺负?”
“没有。”
他不说话。
姜九笙拉住他的手:“还生我的气?”
“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时瑾走到她跟前,视线密密麻麻,缠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以后,若还要远行,你就跟我一起去,不管哪里。”
除了带身边,放她在哪,他都不会放心了,免得担惊受怕,不如寸步不离。
姜九笙设想了一下,又问:“那要是我远行呢?”
时瑾口吻坚决:“要么带我走,要么不让你走。”
这么极端,以后有的哄了。
毕竟他们一个医生,一个歌手,形影不离似乎有点奢望了。
姜九笙没有驳他,也不轻易做口头承诺,她拽着时瑾的手,身体有些乏,之前神经绷得太紧,见到他后,像紧绷的弦突然松开,后知后觉地,身体反应一下子强烈了。
“时瑾,”她突然说,“我肚子疼。”
时瑾眉头一拧,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有些凉。
他蹲下:“上来,我背你。”
姜九笙笑了笑,趴在他背上。
他啊,就是再生气,只要心疼了一点点,就舍不得责怪了。
“好像又提前了。”她把下巴窝时瑾肩上,小声嘀咕着,肚子坠疼,估计是小日子来了。
时瑾走得很慢,车就停在对面,他背着她,走了许久:“以后例假前,不准再喝冷饮了。”他停下,转头看她,“你若是不听,”
话,说到了一半,
姜九笙笑着问:“怎样?”
时瑾沉默了。
他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舍不得打舍不得骂。
关于灵异杀人事件,网上声音很多,姜九笙的粉丝自然力挺偶像,可无脑键盘侠也不少,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打着关心民生社会的幌子,时不时也会慷慨陈词几句。
网络就是这样,自媒体的力量太强大,能捧,自然也能踩,归根结底,艺人消费网民,网民也消费艺人。
自从连环杀人案之后,diss姜九笙的黑子不少,这里特别提一下,某位谢姓小提琴家,不要再披着小号怼网友了。
明天我就要飞升了:“厉害了姜九笙,想搞死谁搞死谁啊。”
谢荡最棒不接受反驳回复明天我就要飞升了:“想搞死你,你怎么还活着?”
冬天穿的裤子叫秋裤:“三件命案,姜九笙全部在场,说没点关系谁信?”
谢荡最棒不接受反驳回复冬天穿的裤子叫秋裤:“姜九笙每条微博你都黑人家,说不是水军谁信?”
路人甲乙丙:“三个死者全都是女艺人,难道姜九笙是嫉妒她们的美貌,所以下了咒?”
谢荡最棒不接受反驳回复路人甲乙丙:“你可以无脑黑,但请别眼瞎。”
诸如此类的回帖,不胜枚举。
这位【谢荡最棒不解释反驳】的网友,以一人之力,怼了无数diss姜九笙的黑子。然后,就有眼尖的网友发现了一点端倪。
吃酸奶不舔瓶盖的是土豪:“谢荡的每条微博他都点赞,而且只点赞谢荡,这是谢荡小号吧?谢荡最棒不接受反驳。”
众人纷纷点赞,觉得有道理。
宋静都快疯了,一掌拍在工作室的电脑桌上,忍无可忍:“谢荡,你别再发了!再发,别人就知道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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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给你作证啊。”
姜九笙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她把口罩帽子取下,语气玩世不恭般:“没事,我摸爬滚打惯了,没啥怕的,就算曝光也没啥。”看向姜九笙,眼里有微光,突然认真,“我就怕你被我牵连。”
说完,她笑了笑,把椅子挪正:“警察同志,昨天晚上九点,姜九笙是和我在一起,不止我们,还有天豪赌场的三位大哥。”
昨晚八点,苏倾刚到家,就接到了苏万江的电话。
一接通,苏万江就开门见山地要钱:“我在沧江东渡口,你快带五百万现金过来。”
命令,很急切的命令。
苏倾不咸不淡:“没有。”她就是金山银山,也该被掏空了。
苏万江不由分说,直接在电话里威胁:“半个小时后你要是没来,我立马打电话给报社。”
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苏万江经常管她要钱,不过,惯用的伎俩是先打亲情牌,再威逼利诱,这么直接翻脸倒是反常。
苏倾想了想,给经纪人拨了个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
她挂断电话,拿了外套出门。
约摸半个小时后,她到了沧江东渡口,风很大,江边泊靠了很多船,相隔百来米才有路灯,夜里没什么人,只有风声。
她刚下车,苏万江就上前,穿了件破旧的夹克,有些驼背,还不到苏倾肩高,抬头盯着她:“钱呢?”
“我说了,”苏倾耸耸肩,“没有。”
苏万江一把扯住她的衣领,一巴掌重重甩过去:“老子让你拿钱你听不懂是吧!”
娘的,往死里打呢。
苏倾吐了一口血沫,用手背碰了碰红肿的脸颊。
“呵。”她冷笑了声,指腹摩挲着嘴角的血,舔了舔牙,尝到一嘴血腥,抬头,看苏万江,眼里凝了一层冰,“你给我的那点骨血是有多贵,就算是天价,我他。妈。的还了二十五年也该还清了。”
苏倾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也没有兴趣去了解,只是儿时听隔壁的空巢老人说过,她母亲长得很漂亮,嫌她父亲没本事,在她五岁的时候就跟一个经商的男人跑了。
苏万江从那之后开始喝酒赌博,开始打她骂她,打累了,就让她出去赚钱,弄不到钱,就继续打她骂她,如此反复。
她的学历文凭都是假的,签了天宇之后念了两年表演,在此之前,她没有念过一天书,小区里住了一对当老师的夫妻,她每天捡完了垃圾会去学字。
不过,后来苏万江就不让她去了,具体哪一年不记得了,反正身高长到可以骗人说自己成年了,然后领半个成人的工钱。
她曾经无数次拿了把菜刀盯着睡着的苏万江,不过,就是没砍下去,她不恨她那个跑掉的母亲,这样的男人,不跑才是傻子,就是有点恨自己造孽,怎么摊上这么个爹。
苏万江正死死瞪着她,那眼神,有深仇大恨一般,他骂骂咧咧了几句,满嘴酒气,扑过去还要动手。
突然,男人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少给我演什么父子反目的戏码,快点还钱,我们哥几个没耐心。”
苏倾这才发现,一艘船后,藏了三个男人。
她立马警惕了:“你们是谁?”
三个男人,都穿一身黑,身形比一般人高出许多,有两个脖子上都有纹身。
“我们是谁你甭管,”为首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摊开,“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父亲欠了我们五百万,有钱还钱,没钱,”男人扭头,对苏万江狞笑了声,“那就留下一只手。”
苏倾看了一眼字据,是天豪赌场,江北最大的娱乐场。
苏万江又去赌了。
“倾倾,”苏万江冷声催促,“你快给他们钱。”
苏倾目光凉凉地看着他。
苏万江急红了眼,不耐烦地吼:“还愣着干什么,快让你经纪人送钱过来,快点!”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的亲生父亲,不过五十多岁,头发全部白了,因为常年酗酒,面色浮肿又苍老,有些驼背,走路总是躬着背。她小时候听人说过,她长得很像她那个跑掉的母亲,只有眼睛,微微上翘的凤眼,和她父亲一模一样,英气又好看。
只是,苏万江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浑浊又阴鸷。
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
苏倾自嘲地笑了笑。
“不给钱是吧?”男人把字据收好,司空见惯似的,淡定地吩咐身后的人,“把苏万江的手砍下来。”
苏万江吓得哆哆嗦嗦后退。
“我给,我给!”他扭头看苏倾,眼神凶狠,“老子要是没了手,你也别想过一天好日子。”
从她出道后,这样的威胁苏万江就屡试不爽。
这次,她却像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发笑,抱着手旁观。
“还等什么,把他手砍了。”
那两个纹了身的男人,从腰间抽出了刀,一左一右制住了苏万江,嚼着口香糖,目光打量苏万江的手,似乎在思考从哪个地方开始动刀。
苏万江腿软,被按在了地上,他嘶声大喊:“别砍我的手,别砍我的手。”
男人们置若罔闻,把他的一只手按住。
苏万江吓得青筋直跳,他梗着脖子回头,红着眼冲苏倾喊:“倾倾!”
“倾倾!”
“倾倾救我!”
“倾倾……”
这个世上,只有这个男人是喊她倾倾,要钱也好,翻脸也好,还是喊她倾倾。
苏倾撇开眼:“我给。”她说,字字如鲠在喉,“我给你们钱。”
她颤着手,拨了经纪人的电话。
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
男人啐了一口唾沫:“少给我耍花样。”目光阴沉,像毒蛇一般,盯着苏倾,“你要是敢玩我们,我连你的手一起砍。”
苏倾挂了,又拨了另一个号,响了两声,通了,她低声喊:“笙笙。”
“帮帮我。”一字一顿,艰涩,又无助。
她微微哽咽着:“你帮帮我。”
电话里,姜九笙一句都没有问,她说:“别慌,我就来。”
苏倾抱着电话,泪湿了眼睛。
从审讯出来的时候,窗外太阳正烈,苏倾站在门口,迎着阳光,眼里有闪动的光影,看着姜九笙:“在等我。”
“嗯。”她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说,“宇文有句话让我转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