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父看了眼三儿子,一双眼睛在这有些昏暗的光线里,显得黑黑的,有些深沉,仿佛一眼看出他心里想的什么。
他轻咳一声,解释道:“他没脸来。”
“怎么没脸?”裴贺军耐心的等着,消瘦硬朗的脸颊神色平静。
裴父默默将这段时间老大老二蹦跶想要抚恤金的事说出来了,最近一笔是他住院的事,说完他小声道:“老大被他媳妇带坏了,以前没这么不着调的。”
裴贺军冷声道:“他本来就被奶奶教坏了,哪里是被大嫂带坏的?他们俩是刚好凑一起了!”
裴父不做声了。
做父母的,大多时候都对孩子有点滤镜,所以才描补了那么一句,但儿子拆穿了,他就不说话了,孩子没教好,也是他的错,要不是当初他有点懦弱,让孩子奶奶非将孩子抱过去养着,也不至于这样。
心头慌乱,他棋也走得不太好,一下子将主帅位置爆出来了。
裴贺军瞥见,毫不犹豫出击,一下子击溃了裴父,三步之后,他吃掉裴父那边的主帅棋,薄唇吐出两个字:“将军。”
“你这孩子,又赢的这么快。”裴父感叹一句。
裴贺军从容道:“应该的。”
习惯了,找到破绽一击毙命,否则他怎么活下来的?
“还来不?”裴父也不介意,收拾了棋子,问一句。
“不了。”裴贺军摇头,看了眼外面。
过来聊天的人说完最后的八卦,意犹未尽的走了,只剩下姜溪带着两个妹妹打扫,裴母去烧热水了。
马上姜溪就要进屋休息。
还来什么?
裴父笑笑,将棋盘装好,正要拿起拐杖进屋休息会儿,就见外面进来一家子人。
裴德明、徐翠,还有他们的三个子女:春红、丰华、秋红。
趁着晚上,这家子才过来了。
裴贺军眼眸一暗,迅速在他们脸上捕捉到心虚的神色,眸光越发冷了。
“快叫叔叔。”裴德明努力装着淡定,大步进来,就看见三弟正坐在堂屋那,好生生的,除了瘦了点,跟完好时没什么区别,心就就是一跳,一巴掌打在儿子身上,催促着。
他的三个孩子,最大的十五岁,老二十三岁,老三十岁,都已经懂事了,知道自己爹娘这阵子做了什么,因此一个个脸色也是红红的,被催促了,老老实实喊人:“叔叔好。”
徐翠在一旁也是笑着,看起来和气极了。
裴贺军没做声,看了他们一眼,就喝着茶。
裴德明一家子被晾在那,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不过他们过来也是低头的意思,因此还是深吸一口气忍住了,裴德明找了个椅子坐下,笑道:“老三你看起来是真的好了,这两天太忙了,家里要养三个孩子,生怕工分不够,一直都没敢休息,也没来看看你,老三你别怪大哥啊。”
姜溪干完活,伸伸懒腰走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噗嗤”笑出声。
她本来是累了,想进屋躺会儿的,这下她不想走了,对两个妹妹招招手,姜鱼、姜米也颠颠的过来,三姐妹坐在一条板凳上,其中一人还从抽屉里拿出瓜子,开始磕起来。
她得看看这家人是多厚脸皮,能说出多少话来,正好也看看裴贺军的性格是怎么样,他要是心软一点,信奉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那她还是考虑考虑接下来怎么办吧。
裴德明一恼,脸色就沉了沉,尤其是见姜溪不仅笑完不走,还大喇喇的找了个位置,跟看戏一样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更气得不行。
然而他一扭头,亲娘在外面压根不理,亲爹也坐得好好地,老三更是跟没看见的,没人管姜溪过分的行为,又泄了气。
裴贺军还是看见了,只是他没表现出来,又喝了口茶水,才矜持的放下茶杯,目光不自觉就转向姜溪。
她很喜欢嗑瓜子?
看起来很熟练,“咔擦咔擦”就能磕出好多瓜子仁。
姜溪眨巴眼:“你要?”
她大方的抓了一把递过去:“还挺好吃的。”
裴贺军下意识接过,沉默了一下,将瓜子放在桌子上,拿起一颗,认真剥了起来。
他现在还没多少力气,做事要慢吞吞蓄力,剥瓜子也慢,但他格外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