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肚子不是大事,但发烧到抽搐,这可是大事。

刘小花吓得腿都软了,要不是为母则强,她都撑不到这里来。

她讨厌姜溪,因为裴贺军都这样了,她还死活要嫁过来,从前也没见她对裴家对裴贺军如此热情。

说不是为了抚恤金,她是一点不信。

刘小花在小叔子出事后,一直惦记着这些钱,如今这钱是一点落不到她家,她能不气吗?

为此她和丈夫以及老大家的两人都想将人赶走,只可惜失败了。

而现在,她只庆幸,裴家有姜溪。

“姜溪,快点出来,我儿子发烧了!”刘小花着急的喊着。

即使听见里面的动静,可在儿子出事的时候,一分一秒她都觉得是煎熬。

姜溪没耽搁,医者仁心,她不可能放任不管,否则中午也不会特意说那么一句,这会儿门口陡然传来动静如此吵闹,她一下子就惊醒了,迅速穿鞋下床。

打开门就跟匆匆出来的裴家父母碰到。

“我先去开门。”裴母首当其冲过去。

姜溪跟在后面,院子门打开,刘小花都不用引导,直接抱着儿子冲过来,见到她的那一刻,整个人都仿佛看见了光,她迅速将儿子送到她面前,语速极快:“你快看看,他突然发烧,还抽搐了!求你了……”

裴父找来了手电筒打开照着:“过来这里,让小溪看看,别怕。”

结果刘小花太激动,再加上跑了这么一路,也真的累了,腿一软差点跪下,虽然稳住了,儿子却掉了出来。

幸好跟在后面过来的裴德义捞住:“我来抱。”

抱好儿子,裴德义慌张的神色变得有些尴尬,看了眼爹和三弟妹,心虚的低头,谁能想到前头自己还对姜溪爱答不理,甚至因为赌气不借板车给爹娘,这会儿就求上门了呢。

姜溪没注意他的反应,率先上去摸了摸他丰收的额头,又查看了他整体情况,就猜到怎么回事,唇|瓣干裂严重,浑身滚烫,包裹着被子还在发抖。

是肠炎没治,拖严重了。

小孩子总喜欢吸手指,在农村的孩子生活环境没那么干净,尤其是这个时候,大多觉得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但事实上不干不净,吃了还是很容易生病的。

小孩子抵抗力弱,肠胃出事,不及时调整,就引发了一系列的并发症。

“你说话啊!姜溪,快救救他,我下午应该听你的,是我不好……”刘小花见她光检查没吭声,更害怕了,都要哭了。

裴家父母也紧张得不行,但又不敢打扰,只眼巴巴看着。

姜溪赶紧道:“没什么大事,你抱他去爹娘房里躺着,我去抓药,娘,你来熬药,待会儿我来给丰收扎两针降温。”

“好好!”刘小花连连点头,早已六神无主的她,将姜溪的话当成圣旨,推着丈夫过去,满怀期待的看着她。

裴德义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但见姜溪这么淡定,下意识顺着她的吩咐,将烧得几乎昏迷的儿子放在爹娘床上。

姜溪没让两人失望,她动作迅速的去抓药,交给裴母,接着拿出今天下午刚拿回来的针灸。

这年头针灸不是一次性用品,消毒一定得做好。

姜溪点燃蜡烛,用高温消毒,接着拿着今天下午刚从镇上买的酒精浸泡后的棉球,掀开丰收的被子,露出被子下瘦瘦的小身子,将他身上要扎针的几个穴道一一消毒。

做完这个,高温消毒的针也降温了。

她拿着针,准备下手。

刘小花下意识就屏住呼吸:“哎,你小心……”

那么长的针,看着可吓人了。

刚刚她脑子一片空白,全都照做,但实际上她对这个妯娌,除了排斥,也有几分不信任,一时有些后悔。

这针下去,儿子肯定疼死了。

她想说,但被裴德义撞了一下,咽下去了。

算了,别打扰她了,万一扎错位置那完犊子了。

裴父点着手电筒的手都开始颤抖,老眼通红,心疼孙儿遭这么大的罪。

“不用担心,这针细,扎的是穴道,没事的。”姜溪知道他们担心,解释了一句,然后发现手电筒晃了晃,她提醒道:“爹,不要晃。”

裴父一定神,咽了咽口水:“好好,不晃。”

就连姜二妹和姜三妹两孩子也扒在门口瞧着,一脸惊恐,那么长的针,比打屁|股针还吓人啊!

唯有姜溪,面色沉静,手电筒的光线下,她脸颊光暗分明,显出几分冷酷,一双杏眼只盯着丰收的虎口看,等看清楚位置后,她直接手腕用力,细长的针陡然进去了好几厘米,没入皮肉之中。

她捏着转了转,继续加深。

接着第二针,她扎在后脑勺的风池穴,这个位置看得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刘小花眼睛越瞪越大,不停的吸气,急的冒汗,想要提醒什么,又不敢。

裴父和裴德义两父子更是凝神不敢动,又都有些腿软,裴父忍不住伸手想要让儿子撑一下,但又想到下午儿子对自己做的事,手到半路收回去,捂着自己的老腰坚强的站着。

哪知裴德义也伸手过来搀扶着他。

父子俩对视一眼,裴父神色冷淡。

裴德义是摸不着头脑,茫然道:“咋了?你腰是不是有事?”

裴父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没回答,裴母倒是抽空看见这个二儿子,就生气,骂道:“还不是你个狗东西,连板车都不借你爹,他一路把门搬回来,闪了腰!你还有脸问咋了?”

裴德义:“!”

他一时脸色通红,看看爹又看看娘,尴尬的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他是赌气不借板车,当时是想着让他爹服个软,过后就没当回事,谁知道居然真搞出事来了?

再一想自己下午还这么硬气,这会儿就求上门来。

裴德义顿时感觉呼吸都不顺畅,哪哪都不自在。

裴母冷笑一声,但脸色也好转了点,要是儿子不当回事,她真的觉得这是个白眼狼了,但到底还是有点心,就是没那么多。

这个认知她早就看清楚,有些失落,但并不难过。

总归分家了,不是一家人了。

两针扎下去后,姜溪自己也找到了手感,接着第三针、第四针,最后一共扎了六针,而随着她这一通忙活,刚刚还因高烧感觉冷得发抖的小孩,无意识的颤抖消失,呼吸平稳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