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楼觉得自己死了。
他这一生,欠了别人太多太多,可到死的时候,却是什么也没能还上就一命呜呼了。
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师门,他的东方。
活的可谓无能至极。
一丝光亮透了进来。
江云楼仿佛是被那道光惊醒了,睫毛颤了颤,很快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陌生的床顶,江云楼怔了许久,鼻子才闻到一股熟悉的药香。
隐隐约约,似乎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他躺在床上,看着屋中的摆设,百思不得其解。这整整齐齐的书架,小心珍藏的画卷,窗台上的一盆兰花,甚至床尾上绑着的穗子,还有那随意挂在椅背上的墨色外衣,都给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口干舌燥,嗓子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浑身软的像一摊水,一根手指也动不了,可浑身上下却清爽又舒适,尤其是折磨他五脏六腑的寒气,忽然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胸口还有些闷罢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门开了。
有人端着水盆走进来,放在床头,淡淡说了一句:“终于醒了?”
江云楼如遭雷劈。
顾……顾顾顾……顾闲?!
墨衣男子慢吞吞地挽起袖子,一双白皙无暇的手拿过一张帕子,慢条斯理的浸了水,又拧了拧,然后搓了一把江云楼的脸。
江云楼:“…………”
顾闲责怪道:“你这人,约你在长安见个面罢了,你就在马车里把自己冻成这个样子,我只能连夜带你回万花谷治病。”
江云楼一脸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顾闲接着道:“风寒而已,吃几天药就好了,幸而没有引动你体内的寒毒,不然还要更加难受。”
他用帕子擦拭江云楼的手,一边擦一边道:“等你病好了,我再带你去长安玩。房子已经找好了,只是离你家有些远……”
江云楼张开嘴,发出一声沙哑的音节,顾闲便停下动作,耐心的问他:“怎么了?”
年轻的医者温文儒雅,正是江云楼记忆中的友人没错,江云楼却一脸见了鬼的神情。
“……顾、顾闲……”
他的嗓子沙哑极了,声音实在是不好听,他却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只是艰难的开口询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顾闲轻轻一笑,似乎没有太在意江云楼异样的神情,只温声道:“你不记得了?我们约了在长安见面,结果那日长安下了场大雪,你的马车被堵在了路上,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受了冻,在马车上晕了过去。这里是万花谷。”
江云楼说:“不、不对!我去了锦朝,我明明去了锦朝……”
顾闲狐疑道:“锦朝?什么锦朝?”
江云楼心里一突,忽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力气,他猛然坐起来,用力握住顾闲的手腕,急切的问道:“东方呢?东方不败呢?!”
回应他的是顾闲逐渐凝重的神色。
顾闲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眉头紧蹙,“你这是怎么了……我这就去叫大师兄来。”
“顾闲!”江云楼不敢置信的吼道:“东方不败呢?!”
顾闲皱眉道:“你在胡说什么?”
江云楼睁大了眼睛,他怔怔的看着顾闲不明所以的脸,忽有泪珠从眼眶滚落,他颓然的往床上一倒,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瞬间被掏空了。
良久,他轻轻“哈……”了一声,更多的泪水争先恐后的夺眶而出,如同决堤。
不过眨眼间,江云楼已经满脸是泪,甚至打湿了枕头。
顾闲站在床边,冷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昏迷了数天,睡得并不安稳,或许是做了什么梦。长生,只是做梦而已,不要当真。”
梦……
梦……原来那都是梦啊。
是啊,世上怎么会有那样荒诞的事情,怎么会有什么几百年后的锦朝,什么日月神教,什么东方不败——
原来,统统都是梦。
他侧过头,哇的吐出一口黑血,心里撕心裂肺的疼,终于忍不住伏在床上,号啕大哭起来。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哭过了。
顾闲看了他一会儿,默默放下浸湿的帕子,转身欲要离开。
正巧门被再次打开了,东方不败神色凝重的推门而入,看见床上的狼藉和失声痛哭的江云楼,愣了一愣,连忙走过去,一把将他搂进怀里,焦急道:“长生,怎么了?哭什么?哪里不舒服?”
顾闲告诉他:“这口血吐出来,暂时就无碍了,你给他擦一擦身,新的衣服和被褥都在柜子里,我去给他熬药。”
东方不败一面拍着江云楼的后背安抚他,一面应了一声好。
顾闲便毫不迟疑的掀开帘子走了。
江云楼:“…………”
江云楼被东方不败搂在怀里,泪眼朦胧中,看到了自己雪白的发丝和枯瘦的手,和锦朝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忽然明白了过来,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气晕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江云楼:mmp(吐血
东方不败:又怎么了???
顾闲:不谢,不谢。
最后一段本来在下一章,想了想,还是剪切到这一章来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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