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卓莨躺在床上也没有睡着,窗帘没有拉严实,能够看得见路边的一盏路灯,很暗的光芒,灰突突的。

被纱布包裹的手腕上传来轻微的疼意,提醒着他,就在几个小时以前他把那把最喜欢的匕首横在了手腕上。

那把匕首其实沾染了很多血。

他从来没想过它最后一次沾染的会是自己的血。

真的想割下去吗?

时隔几个小时后,他竟然有些记不清当时他的心情了。

是压抑太久了,想要试试死亡之前是种什么感觉吗?

如果真的面对了死亡,他会选择这样毫无生气的活着还是一刀下去让世界归于沉寂?

他想看看到了那一刻他会如何选择,只是还未等他体验一下死亡前的恐惧,芮彦就来了。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把他浇了个透心凉,真的要以这种方式结束吗?

要是让陆潋知道了,怕是要嘲笑他个几天几夜吧。

如果指导员知道了,一定会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懦夫!”

他确实是想过死。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活着。

尤其是用这样一副废物的模样活着。

卓莨摸了摸自己近乎没有知觉的腿,起先,他也充满豪情壮志的希望通过复健恢复双腿,可是大半年下来,他终于还是绝望了,这双腿没有任何的进步,丝毫没有。

他唯一感恩的便是双腿还有些微的知觉,能够让他撑着拐杖上个厕所,如果真的要躺在床上任人摆布,也许他早就不会纠结什么懦夫不懦夫了。

芮彦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大半天,终究是没忍住,悄悄走到主卧门前,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声响,然后回忆了一下,卧室里应该没有利器,就连指甲刀都被她拿出来了,没有动静应该就是好的动静。

芮彦靠着墙坐下,双腿曲起,整个人蜷缩了起来。

靠在这里,能缓解她心里的紧张。

芮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客厅内的窗子落在她的睫毛上,留下一小片的阴影。

还没睁开眼,芮彦就觉得浑身酸痛,脖子也疼,胳膊也疼,腰也疼,哪哪儿都难受。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影子,芮彦吓得整个身体往后一缩,脑袋磕在了墙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轮椅往后退了退,卓莨看着她:“怎么睡在这儿?”

“啊?”芮彦摸着脑袋站起来,因为腿麻了,还打了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了,舌头又开始打结,“…可,可能梦游吧…”

“哦。”卓莨点点头,轮椅转了个方向,边走边道,“你这梦游的姿势挺新鲜。”

“…还行吧。”芮彦红着脸往洗手间走去,然后把门关了上。

卓莨看到放在沙发上的被子枕头,又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轮椅滑到沙发边把被子叠起来放到了客房内。

客房里的床是张一米五的床,剩下的大部分空间放了一个书橱,一张大的办公桌,还在角落里塞了一组小的懒人沙发。

还有一面墙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是小小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