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嗯?”卓莨看她一眼。

芮彦感受到指尖轻微的湿意,勉强笑了笑,别开了视线。

卓莨低头看了一眼包裹着白色纱布的手腕,一阵恍惚。

如果刚才芮彦没有去,那把匕首会不会真的割下去?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快的行驶着,两边的风景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不断后退的夜色,还有路过村庄时不时出现的点点亮光。

也不知车子走了多久,芮彦悄悄侧眸,卓莨头靠在椅背上,偏着头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经过了这大半天兵荒马乱匪夷所思的事情,芮彦此时才有机会看看眼前的这个人。

他比她那年在部队见他时瘦了很多,那时的他虽然不胖,却精壮,浑身上下充满力量,而此时,竟然让芮彦有了一种瘦削的感觉。

那个在训练场上吸引了所有目光与掌声的男人,那个站在那里,有着遮天蔽日光芒的男人,那个眼中带着不屑,脸上写满骄傲,似是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男人

意气风发,对,便是意气风发。

那个二十多岁,长得很好看,意气风发的人,那个她叫他叔叔时,明明很不爽,却硬生生忍着没反驳的人,芮彦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走到自杀这一步。

当然,芮彦也没想到,他和她的再一次相见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她一直以来都要仰着头去看的人,现在她需要低着头,甚至蹲下身跟他说话。

这种绝望感怕是很轻易的便能摧毁一个人吧。

芮彦的眼眶红了红,努力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小姑娘,你们怎么大晚上的要回姜堰,坐明天早上最早的大巴也行啊。”司机晚上开夜车应该很无聊,便开始聊天。

“我明天还要回学校上课,坐大巴会赶不上前两节课的。”芮彦悄悄擦了擦眼角,随口扯了个谎。

扯完后她才想起明天是星期天不上课。

“哦,你是学生啊,大学?”司机怕也是过糊涂了,没觉出来哪里不对。

“对,大三。”

“学什么专业的?”

“播音主持。”芮彦一边说一边打开背包把包里的外套拿出来抖了抖盖在了卓莨的双腿上。

“呦,播音主持,就是主持人呗,以后是不是去电视台当主持人呀?”司机很兴奋,“说不定以后就成名人了,也像那些大明星一样。”

“师傅开玩笑了。”芮彦笑了笑。

那司机很喜欢说话,芮彦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卓莨一直没动静,芮彦也看不到他现在是睡了还是没睡。

芮彦今天奔波了一天,而且精神高度紧张,现在又坐在行驶的车里,微微带着点儿颠簸的那种感觉本身就有点儿催眠作用,眼皮不由就开始打架。

司机见芮彦没太有聊天的兴致,便打开了车载音乐。

音乐一出来,芮彦便无奈了。

“师傅,您大晚上开车,本来就又困又累的,还放佛教音乐,不怕睡着了啊?”

“不怕。”司机乐了,“我信佛,尤其是经常晚上开车,听着这种歌,心里踏实。”

芮彦被他说得心里发毛,但是裹不住这种音乐太催眠了,芮彦在‘南无喝囉怛那哆囉夜耶南无阿俐耶婆卢羯帝烁钵囉耶菩提萨陀婆耶’声中闭上了眼睛。

芮彦虽然很累,睡得却很轻,一闭上眼便开始做梦,梦里全是手腕和鲜血,还有卓莨苍白的脸。

芮彦想要上前去帮他按住伤口,但却怎么走也走不过去,眼睁睁的看着他越来越远,芮彦想喊他,嗓子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怎么也发不了声。

芮彦一头大汗的惊醒,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在腿边。

“做噩梦了?”卓莨问她。

芮彦还沉浸在梦境中有些缓不过神来,僵硬的转头,对上卓莨的眼睛。

黑暗中

非常平静的一双眼睛。

淡然无波,无悲无喜。

与她记忆中的张扬的甚至是带着狂妄的眼睛一点儿都不一样。

他坐在那里,像是坐在另一个世界里,模糊而深远,让人伸长了手也够不到。

芮彦拿起掉在那里的衣服,不只有她的外套,还有他的外套。

芮彦将他的衣服递给他,声音发涩:“穿上吧,入秋了,晚上凉。”

卓莨倒是没说什么,接过衣服穿了上。

芮彦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师傅,还有多久能到?”

“差不多还有半个多小时便下高速了,你们去哪儿,我把你们送到家门口。”

“绿杨小区。”芮彦报了个小区的名字。

芮彦没有再睡,从包里找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卓莨:“小卓叔叔,喝点儿水吧。”

“谢谢。”卓莨接了过去,却并没有喝,放在了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