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她不等凤胤回应，便径直继声道——

“陛下登基至今不过十二载，现下政令清明，朝堂民间一片赞誉，被称为当世明君。”

“只是，在登位初期两年，因先皇行事颇为荒诞，朝野倾荡，陛下积威尚浅不说，手段也较为稚嫩，根本把持不住朝政，加上邻近三国连连来犯，边境数城不断被吞噬，凤朝国土岌岌可危。”

“同时，后宫动乱，陛下连迎了两位正君都先后逝世，子嗣更是不丰，膝下仅有殿下一位原配嫡子，以及两位庶女女。”

说到这，云倾刻意顿了瞬，见凤胤对她这一席“妄议天子”的大逆不道之言仍没有喝止，唇角不由弯了起来。

“殿下可知，当初民间朝堂的私议中，如今‘圣明’的陛下是个什么名声？”

凤胤眸光一闪：“愿闻其详。”

就听云倾一字一顿地道：“克夫克嗣……克国！”

话到这份上，她完全撕破了伪装，蓦地又轻笑了声，才继续道。

“不过，奇怪的是，从登位的第三年开始，陛下便像是开了窍般，手腕渐渐变得高超而圆滑，不仅慢慢肃清了朝堂，更是连连发布数项英明的政令，凤国蒸蒸日上。到今日已九载，已无人记得陛下曾经的窘状。”

“殿下，您说陛下这一转变，是不是颇有些古怪？”

最终，云倾挑了挑眉，对上了凤胤的眸，提出了两人皆已心知肚明的一问。

“如傅将军所言，不过是圣主开窍罢了。”须臾，凤胤淡声地给了个冠冕堂皇的答案。

但言语间，却甚至未称凤天歌“母皇”。

云倾自然捕捉到了这些不同。

“开窍？”她嗤了声，终于直白道：“难道不是因为……她背后有了个特别的幕僚么？而那人当初年仅十二，却表现出了令人心惊的政治素养。而他虽是与她一荣俱损的亲儿，却偏是个男子，根本当不得大业……”

所以，那位女皇看重凤胤，给了他比一般皇子更优越百倍的待遇，却又百般地提防着他。

甚至狠心给亲子下毒！

思至此，云倾眸中闪过了丝讥诮和肃杀，转瞬，又紧紧地望入了凤胤的眼中：“殿下，臣之揣测，可有一分错漏罢？”

一片死寂。

良久。

凤胤才微勾起了薄唇。

平素那种清冷如天人的淡漠一瞬在他身上消失无踪。

电光火石之间。

那如谪仙般的男子身形一动，倏地近了她的身，竟一把扣住那了纤细的脖颈。

“是又如何？傅将军，你要知道，有时候知晓得越多……就越危险。”

“啊！”

“主子！”

小二的惊叫与对方随侍的喝声同时响起。

云倾唇角飞扬，流氓地紧环住了人，内劲一推，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主子、主子！”

焦急的呼声在外面传来。

眼看着就要破门而入——

“没事。”凤胤淡声道：“你们在外候着便是。”

“……是。”门外，几个随侍面面相觑，只能忐忑地应下。

小二也识趣地退开了。

于是。

包厢内，只剩下云倾与凤胤两人。

“臣孟浪了，殿下没事罢？”

云倾抬首，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男子，却还不忘不动声色地蹭了蹭，占了把便宜后，这才松开了手。

凤胤只是摇了摇首，径直走到了桌旁的空位上，落座。

全程都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啧。

调戏不成的云倾暗叹了口气，跟着回了位置，与他相对而坐，给彼此斟上了杯茶。

却没注意到——

她低头动作时，男子微垂着眼望了过来。

那双幽邃的眸中，竟破天荒地闪出了丝纵容的笑意。

袅袅的清香缭绕开来。

云倾将沏好的茶递了过去。

凤胤啜饮了口，顿了瞬，不由淡声赞道：“好茶。”其品质，显然不是隆源楼出品。

“殿下过誉了，”云倾轻声道：“只是自家府田产出的粗茶，殿下喜欢便好。”

说着，她又抬筷夹了桌上的几块精巧点心，送入了他的碗中：“殿下再赏脸尝尝这些罢。”

“多谢傅将军。”凤胤颔首，承情地夹起一品。

入口时，一种莫名熟悉的味道在舌上化开，他不由一顿，再抬眸，就见清美的女子坐于对面，正支着下颚，专注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