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九二章 各有立场

寒门状元 天子 5893 字 9个月前

“是,是,陛下!”小拧子见朱厚照没有责怪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不过全身依然抖得厉害,显然怕得不轻。

朱厚照嘀咕道:“说来奇怪,之前没谁说刘瑾怎样,现在沈尚书一说,怎么朕身边都在指责刘瑾……朕还是要查清楚为好,反正朕的江山很稳固,等朕派人查清楚,自然会对朝臣有个交待。”

……

……

谢迁出宫后,匆忙往兵部衙门去了。

他要去见沈溪。

等到了地方才知,沈溪根本没来,他这才醒悟……沈溪既然说要离开朝堂,自然不会再去朝廷的衙门自讨没趣。

谢迁心想:“这小子太不负责任了,说走就走,还得老夫帮忙擦屁股!”

想到这里,谢迁内心多了几分忧虑,这次如果朱厚照要追究的话,那他和沈溪可能都要离开朝堂,如此一来朝中清流为之一空,刘瑾就会彻底掌握朝政,只手遮天,再没有谁能对他造成威胁。

谢迁径直去了沈溪府邸,到了门前,面对过来行礼的朱起,谢迁毫不客气,直接往内闯。

朱起想说什么,但见谢迁脸色不对,便把话收了回去。

这位是谁,朱起很清楚,明白若自己阻拦的话,谢迁很可能会发火。

朱起陪同谢迁到了沈溪书房门前。

谢迁自门口看了进去,没见里面有人,探头仔细打量一番,回头看向朱起,问道:“你家老爷呢?”

“谢大人,我家老爷回来后便往后院去了,是否进去帮您通传?”朱起苦着脸道。

谢迁阴沉着脸,径直进入书房,坐到沈溪平时坐的椅子上,挥挥手:“去!”

朱起匆忙而去,谁知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人出来,谢迁不由站起身来,嘴上嘀咕:“这小子不会跟陛下置气,真的想就此离开朝堂?”

恰在此时,沈溪在朱起陪同下出现在书房门前,谢迁稍稍松了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沈溪直接撂挑子,现在沈溪能够坦然面对他,这就意味着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可以坐下来慢慢商议。

沈溪进入书房前,对朱起挥了挥手,朱起识相退下。

等书房内只剩下沈溪和谢迁后,沈溪连句见礼的话都没有,来到谢迁面前站定后一语不发。

谢迁皱眉责备:“你小子,平时闷不出个屁来,这下倒好,朝堂上竟跟陛下吵起来,还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你这官不想当了?”

沈溪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拍拍靴上的灰尘,道:“阁老不想说的话,我帮你说出来,阁老不想得罪的人我帮你得罪了,换来的不会只有如此消遣和讽刺的话语?”

谢迁啧啧道:“你小子是记老夫的仇?”

沈溪道:“学生岂敢?人的忍耐总有个极限,有些话实在是不吐不快……今日刘瑾明摆着要针对朝中大臣,而陛下把组织朝堂议事的权力丢给刘瑾,阉党的屠刀已高高举起,若无人出来说话,恐怕现在朝廷已天翻地覆了?”

谢迁没说什么,因为他设身处地想过,要是当时沈溪不挺身而出,王鉴之等朝臣就要从朝中退下,必然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

沈溪叹道:“牺牲我一个,成全朝堂稳固,不是好事一桩?阁老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谢迁跟着坐下,哀叹道:“老夫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今日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陛下固执己见,始终认为刘瑾是忠臣,对于旁人的检举揭发根本没放到心里去。”

“唉,今日朝堂上,刘瑾的嚣张跋扈谁都看到了,那又如何?朝局如此,不管哪个朝代,宦官当道,难道正直之士就不当官了?朝廷总需要有人出来伸张正义……”

当谢迁对沈溪说这些劝慰之言时,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

这边沈溪想撂挑子,谢迁自个儿撂挑子的决心更大,对于朝事他已心灰意冷。

沈溪道:“朝堂是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几时需要伸张正义?所谓正义又是什么?阁老请回,若我真的从朝中退下,朝廷需要阁老这样的中流砥柱做最后的坚守,若跟我一样退下……意味着我等自动认输,向阉党俯首称臣!”

“呵呵!”

谢迁摇头苦笑,“亏你小子还能想到这一茬,你可知,你走后陛下召见老夫,问及你和刘瑾的事情,你觉得老夫能说何?老夫自然站在你这边,但无奈陛下始终偏袒刘瑾,你所做的事情有何意义?”

沈溪看着别处,没有与谢迁对视。

关于朱厚照的事情,沈溪不想跟谢迁过多交谈,毕竟他跟谢迁的立场还是有所区别的。

谢迁叹息:“老夫知道劝不了你,那你就在府中闭门谢客,看陛下做出如何安排……若陛下要你离开朝堂,等于说没有留任何情面,到那时,老夫留在朝中也没了意义,便一起回乡颐养天年罢!”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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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迁走后,刘瑾终于有机会进入乾清宫后殿。

刘瑾最怕的就是朱厚照跟谢迁单独相处,因为这会让他对局势失去掌控,无法揣度皇帝对他的态度。

如此一来,当刘瑾进入后殿时,内心犹自彷徨不安,生怕朱厚照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定他的罪。可入目所及,朱厚照坐在那儿,正皱眉想着心事,半天都没搭理他。

“陛下?”

刘瑾忍不住问了一句。

朱厚照听到刘瑾的声音,抬头看着他,喝问:“刘瑾,你可知罪?”

刘瑾一听,毫不犹豫跪到地上,把头磕得砰砰直响:“回陛下,老奴知罪,老奴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嗯!?”

朱厚照皱眉,眼睛和鼻子几乎凑到一块儿去了,软绵绵地说道:“你有什么罪过,详细道来!”

刘瑾磕头:“陛下说老奴有什么罪,便是什么罪,老奴一心为陛下,为朝廷,若是朝臣对老奴不满,老奴愿意拿自己的脑袋平息怨气……陛下,请您以龙体为重,不能因此而气坏身体啊!”

就算朱厚照知道刘瑾这话未必发自内心,但经历之前被沈溪和谢迁连续挤兑,正感自己受到孤立之际,觉得刘瑾说的这番话非常温暖,一时间竟然有了共鸣。不过他的脸色仍不好看,轻哼道:

“你就会在朕跟前说好听的……朕问你,沈尚书之前所言,你在朝中欺上瞒下,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可属实啊?”

“不……冤枉啊!老奴行事谨小慎微,生恐行差踏错一步,哪里有胆子这么做?”刘瑾听到这话,磕头不已,连连为自己抱屈。

认罪等于受死,平白让沈溪和谢迁得逞,刘瑾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当赌注,于是努力表忠诚,“老奴做事兢兢业业,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所有朝事都未曾压下,甚至就算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老奴也未曾有偏差……”

“行了!”

朱厚照听了半天,有些不耐烦,拍案而起,“朕问了你这些吗?既然你说自己一直都兢兢业业,那为何沈尚书要弹劾你?还有之前你跟朕讲述的撤换刑部尚书的理由太过荒唐,分明早有预谋,对?”

刘瑾心里暗自叫苦:“姓沈的小子这一步走得可真绝,他自己不想过日子,还想拉我下水,实乃狼子野心!难道陛下听信了那小子的鬼话?”

刘瑾继续磕头,额头都快磕出血来了,嘴里努力为自己辩驳:“回陛下,刑部尚书之事,老奴已跟您说明,京城周边盗案频发,顺天府无所作为,必须得找一个有分量的责任人以震慑群臣,方才好破案。这件事老奴跟您商议过,得您首肯才实施,何尝有私心?至于谢阁老和沈尚书,实乃刑部王尚书同党,多次私下聚会商议要除掉老奴,在这件事上……他们分明是共同进退来要挟陛下……”

朱厚照冷笑不已:“你倒是会为自己开脱……”

话开了个头,好像是要问罪,但不知为何说到这里朱厚照却停顿了。

后殿里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刘瑾暗自为自己的小命发愁时,朱厚照道:“行了,你回去自我反省,这件事朕不想过早决断,你别在朕面前说大臣的坏话,朕不会听你挑拨。”

“朕算是看出来了,现在你跟那些官的矛盾已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谁对谁错,朕思虑清楚后自有公断!”

刘瑾听到这话放心多了。

朱厚照说自有公断,但他躲在宫里信息渠道终归有限,再加上有花妃吹枕边风,到最后就可以轻松推卸责任。

刘瑾庆幸不已:“还好还好,姓沈的竟然以极端方式跟陛下作对,估计刚才姓谢的也没在陛下跟前讨到好。陛下一向器重姓沈的,现在他师生二人交恶,意味着官集团跟陛下唯一沟通的渠道已断绝,我可以更好地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迟早把他们全部赶出朝堂!”

“那老奴便先告退了,呜呜!”

刘瑾哭着起身,皱巴巴的老脸上全都是眼泪。

就算朱厚照慢慢学会察言观色,到到底道行浅薄,完全看不出刘瑾神色有伪装成分,觉得自己手下用得最趁手的奴才或许真受了什么委屈。

刘瑾退下,朱厚照坐在那儿,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后殿只有小拧子作陪,他站在那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恐惊扰朱厚照的思绪。

过了许久,朱厚照抬头看了看小拧子,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拧子回答:“陛下,奴婢未曾出去问询,估摸……已快过未时了。”

“什么?这都快过未时了?从昨晚到现在我还没合过眼呢……”

朱厚照神色间有些哀伤,“小拧子,你跟朕一起长大的,你且说说,刘瑾和沈尚书之间,朕更应该相信谁?”

小拧子低着头,怯生生道:“奴婢懂的事情不太多,不敢在陛下跟前胡言乱语。”

朱厚照没好气地喝斥:“朕让你说,就是想听听你这般不懂事之人的意见,若是那些有心机之人,朕还不问了呢……你说,不管你觉得如何,朕都不会问罪。”

小拧子道:“那奴婢……就直说了……奴婢觉得……沈尚书忠心耿耿,总不会危害大明江山社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