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四章 孩童般天真

寒门状元 天子 4632 字 9个月前

“娘,有些事情您不太清楚,六哥去年会试不第后,一直不肯返乡,回信说留在顺天府,但人究竟在何处,我并不知晓,他也没有跟我联系的意思……您看看,这人都寻不到,如何个安排法?”

沈溪显得很为难。

关于沈元的事情,他之前确实有留心。

但沈元似乎不想让人知道他跟沈溪是同族兄弟,以至于会试落榜后,不知道在京城哪里安身立命,过一段时间便写封信回汀州府老家,但丝毫也没有跟京城沈家联系的意思。

沈溪知道,沈元争强好胜,不想让人以为他是靠关系取得的功名。

沈溪回朝当兵部尚书后,依然一点关于沈元的消息都没有,他又不可能发动自己的情报系统调查同族兄长的下落,暂时就没理会这件事。

却未料,沈明新和冯氏两口子担心儿子,又想让沈溪这个兵部尚书给儿子寻一条出路,赶紧写信向沈明钧夫妇求助。

沈明钧不管事,于是周氏便到沈溪这儿来抱怨。

周氏习惯把自己当成宁化沈氏的族长,在她看来,沈元的事情就是沈家之事,也是她的事。

其实就是多管闲事。

……

……

关于沈元的事情,沈溪不想过多理会。

因为他知道,考进士和当官对于举人来说是两难的抉择,不能同时进行,分心旁骛的话什么都做不好。

另外,大明典章制度在那儿摆着,只有考取进士才有大好前程,因此就算沈溪愿意帮忙,沈元也不会答应。

沈溪道:“娘,六哥到现在都没来见过我,说明他好胜心很强,希望考取进士后再谋求官职……您想想看,如今我们沈家在京城也算是名门大族,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住在哪儿,可到现在依然未见他登门拜访……连他自个儿都不急,您又何必勉强非要让我来为他做出安排?”

周氏有些不满了:“你可是沈家的顶梁柱……当初你祖母将这个家维持住,才有了你求学考取功名,你可不能忘恩负义……老娘我不懂什么学问,但也知道滴水之恩不忘涌泉相报,你就说帮不帮六郎吧!”

这会儿周氏早已忘记当初对老太太的怨恨,总是站在昔日李氏的角度去考虑问题,维持一个大家族的稳定。

沈溪很想说,你口中的六郎,现在已经是举人了,很多路子根本不用我来给他铺,在人家不屑一顾的情况下我主动出面帮忙,即便把事情安排妥当人家也未必会领情。

心里这么想,但到底周氏亲自来说,沈溪知道不好拒绝,于是想了想,道:“既然娘都这么说了,那我遵从便是……如果我打探到六哥的下落,便派人把他叫到家里来,过问一下他的近况,如果可能的话安排他到衙门做官……时候不早,娘早些回去吧,太晚的话回去路上不安全。”

周氏听到这话,满意点头:“这样还差不多,你若能记得沈家对你的恩情,答应帮忙,为娘还跟你纠缠不休作何?你一定要记得,你永远都是沈家人!”

说完,她看了谢韵儿一眼,笑眯眯地道,“时候不早,你该陪陪韵儿和黛儿她们了,为娘最大的希望,就是你可以开枝散叶,多子多孙,这样咱沈家的香火就能永远传承下去。”

沈溪发现,周氏年纪越大说话越唠叨,以后到了更年期还不知道会怎样。

等沈溪和谢韵儿一起送周氏到了门口,谢韵儿作为妇人不能送出门,只能由沈溪代劳。

周氏嘴里还在不断提醒:“要是你找到六郎,他又不愿意来见你的话,你记得给他托个话,让他回乡去看看,或者让你四伯带着家里人到京城跟他团聚……他这一走就是两年,家里那边担心得紧。”

沈溪微微颔首:“娘说的我记下来了,若是找到六哥的话,一切都好说。”

“这就好,这就好!”

周氏一脸老怀安慰的模样,笑着上了马车。

朱起带着朱山出来,父女二人要驾车送周氏。沈溪对朱起道:“朱老爹,有些事我跟你说,让小山去送便可。”

“哎!”

朱起笑眯眯应了,跟沈溪一起目送马车离开。

刑部尚书屠勋留在谢府吃了一顿家常便饭。

同桌的除了谢迁外,还有谢府另外两名在朝为官之人,分别是户部员外郎谢迪,以及翰林编修谢丕。

谢迁尽量避免弟弟和儿子牵扯进朝争,所以饭桌上,全程保持食不语寝不言的君子作风。

饭后屠勋匆忙离去,今天晚上他还得拜见几名朝中大臣,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将弹劾魏彬的奏本写好。

谢迁表明态度,无论屠勋做什么事,一律不参与其中。

“父亲大人,听说沈尚书曾到府,为何未留下一起用饭?”屠勋走后,谢迁本想跟谢迪和谢丕问问工作的情况,看看自己是否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谁知谢丕对沈溪的事情很感兴趣,第一时间就问及。

翰林院可是消息汇总之所,谢丕作为翰林编修,父亲又是当朝首辅,在翰林院中的地位卓然,翰林院若有什么事情,总喜欢推出谢丕来当排头兵。

谢迁有些不悦,皱着眉头道:“沈之厚来,只是跟为父商量一点事,说完便回去了,你找他有事吗?”

谢丕发现叔叔正在向自己使眼色,似乎不愿让他提及沈溪之事,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如今翰苑正在讨论下一位阁臣人选,似乎沈尚书呼声最高……刘瑾失势,朝中文风盛起,若此时沈尚书入阁,相信以后可以顺利从父亲大人手里接过首辅之职……不知父亲对此可有听闻?”

谢迁很生气,谁入阁跟你们这些吃饱了撑着的小小翰林有什么关系?

特别是你这小子,不过才是个编修,距离侍读和侍讲还远着呢,你管谁入阁呢?

“沈之厚不会入阁,老夫跟他说过了,他在兵部尚书位置上至少要待五年,五年后再谈是否入阁!”谢迁板着脸回道。

谢丕正要说什么,谢迪打断侄子的话,笑着道:“以中,对于沈尚书入阁之事,令尊自有打算,你不必太过牵挂……令尊在阁臣的位置上已历两朝,如今更位列首辅,难道不比你有见识?”

谢丕恭恭敬敬行礼:“是孩儿多嘴了。”

谢迁黑着脸道:“沈之厚年纪轻轻便做了兵部尚书,带坏你们这些后生,个个以为不用踏踏实实努力做事,干上几年就能位极人臣,这可不是好现象,若让他入阁,朝中非议声更大,对于大明官场风气有害无益!”

谢丕年轻气盛,又把沈溪当作先生看待,对于父亲这番话打从心眼儿里不能接受。

谢迪赶忙出言说和:“沈尚书到底是兄长一手栽培,兄长如今位列首辅,朝中人人敬重,以后多提点一些便是。”

谢迁凝视谢迪,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由挪到儿子身上,神色中带着几分担心,生怕谢丕被沈溪带偏了。

“以中,你在翰苑要潜心学习,不能被外事烦扰,朝廷大事跟你没太大关系,尤其涉及阉党之事,你更不得强出头,为父会跟梁学士和杨学士提醒一声,让他们留意你的工作和学习。”

“你一定要记得,翰苑藏龙卧虎,乃增广见闻、积累经验之地,你若心有旁骛,莫要怪为父对你责罚!”

谢迁生怕自己的儿子走上弯路,用严厉的口吻告诫。

……

……

时隔多年王陵之好不容易跟家人团结,当夜却不能留宿客栈,因他背负军职,未得休沐的情况下不得擅离职守。

而王陵之的主要差事就是保护沈溪的安全,平时跟沈溪寸步不离。

离开客栈后,王陵之神色间还有些迷惘。

沈溪看了看漆黑的天色,问道:“怎么,想留下来跟家人多团聚一会儿?若你实在想留下,今夜我便准你的假。”

“不用。”

王陵之回过神来,努力甩了甩脑袋,似乎想把所有烦心事都抛出去,然后看向沈溪,“很奇怪啊,师兄,为什么父亲没跟我提及婚事呢?”

这样愚蠢的问题都能问出来,沈溪有些哭笑不得,随口回道:“不提不是正合你心意么?”

王陵之点头:“倒是好事一桩,就怕父亲已经有了什么决定,回头强行让我娶什么人回家,那可就遭了,我不想稀里糊涂完婚。”

听到这话,沈溪都有些不认识眼前的王陵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