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看了看谢迁,揣测谢迁会不会阻止沈溪回朝,但他不敢冒险,又道:“陛下,鞑靼人之所以不敢有所动向,正是因为三边总制沈大人在,沈大人身经百战所向披靡,打得鞑靼人鬼哭狼嚎,望而生畏,若他回朝无人威慑,鞑靼人岂不卷土重来?”
接连被刘瑾反驳,朱厚照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他霍然站起,瞪着刘瑾阴测测地问道:“嘿,刘公公,你今天哪根筋不对,朕说什么你都要反驳,非要跟朕过不去?难道真像别人说的,朕是坐皇帝,你是立皇帝不成?”
朱厚照这句真可谓诛心之言,像他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生平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反驳,他可没有孝宗朱祐樘那么好的脾气,他自己认定对的事情,不会因为别人的意见而改变。
就算朱厚照对刘瑾非常宠信,他也不允许刘瑾在自己面前说三道四,尤其是在大臣在场的情况下。
刘瑾吓得赶紧跪下,连声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陛下,老奴只是提供一边愚见,陛下若觉得沈大人回朝合适,老奴绝不敢阻碍。”
谢迁看到刘瑾在朱厚照发火后立即服软,心道:“现在刘瑾不帮着说话,那只有我自己来了,定不能让沈溪小儿回朝。”
这时朱厚照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下了玉阶,背着手在大殿上走来走去,嘴里振振有词:“沈卿家回朝本就合情合理,朕认为,朝廷那么多文官中,以沈卿家统兵能力最高,否则也不会有对鞑子的一场场胜仗,再看看保国公……这些人太过昏聩无能,朕收到兵部王郎中上奏,原来保国公当政那几年,三边官场乱成一团,贪污腐败比比皆是……朕现在想让沈卿家回朝,谁有意见?”
连刘瑾都不出来说话,戴义自然不敢说什么,而刘宇跟沈溪没有过节,完全听从刘瑾之言行事。
至于张懋,则把自己当做看客,缄默不语。
这会儿能出来阻挠的只剩下谢迁,谢迁有些着急了,心想:“怎么闹了半天,倒真跟许季升所说一模一样,要让沈溪小儿回朝带头跟刘瑾斗?朝中这么多人,至于让一个黄口小儿来挑大梁?”
谢迁赶忙道:“陛下,老臣以为,三边总制沈溪资历尚浅,回朝怕是人心不服。”
朱厚照有些不耐烦了,来到谢迁面前站定,叹了口气后语重心长地道:“谢阁老,你别事事跟朕唱反调,沈卿家跟你什么关系,难道朕不知道?让沈卿家回朝担任六部尚书,那是你一直以来都在运作的事情,但之前因刘少傅当政,看不起沈卿家,所以这件事受阻,现在朕是在帮沈卿家,不是害他。”
谢迁正要辩解,张懋笑着说道:“谢尚书,我看陛下说的没错,让之厚这样的年轻才俊回朝担当重任,乃是好事。”
谢迁瞪着张懋,心想:“你什么时候也被许季升给收买了?”
朱厚照不等谢迁表态,直接道:“连英国公都支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刘公公,去写诏书吧,让沈卿家回朝任兵部尚书……哈哈,朕总算能跟沈卿家好好聚聚了。”
刘瑾弹劾许进之事,很快有了结果。
许进发现无法拉刘瑾下马后,便主动请求乞老归田,奏本呈递到内阁,谢迁却死活不同意。
按照许进的设想,他退下后在刘瑾推动下,兵部尚书刘宇必然会接任吏部尚书,而兵部尚书只能由沈溪回朝担当。
三月十五,朱厚照召谢迁到乾清宫议事。
这几天许进都没上朝,谢迁意识到,许进离朝之日为时不远,很多事情似乎已无法挽回。
现在问题已不是许进是否离朝的问题,而是许进致仕后,谁来担任吏部尚书,如果是刘宇进为吏部尚书,谁来担任兵部尚书。
谢迁抵达时,内阁大学士焦芳和王鏊都在,除此之外还有兵部尚书刘宇和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戴义,除此之外尚有一个人,正是前几天才从南京提亲回来的英国公张懋。
见到这几人,谢迁心中稍微安定一下,尤其见到张懋,他便知道自己跟刘瑾对立的态势不会那么强烈。
刘瑾朝中最忌惮的几个人,除了谢迁外,就是许进、张氏外戚和张懋。
刘瑾现在尚未有资格染指军队,张懋作为英国公一直掌握五军都督府,等于说掌控大明军权,张懋一向不喜欢参与朝政,而他为人正派,不会为刘瑾这样的阉党利用。
谢迁到时,朱厚照显得有些不耐烦,埋怨道:“谢阁老似乎来迟了……”
谢迁行礼:“开春后有很多事务处置,臣刚去了一趟刑部,问过开春后刑狱之事。”
朱厚照点头,做开场白:“这次朕宣你们过来,是有两件事说,第一件事是关于朕大婚之事,英国公和王学士已从南方归来,提亲之事基本完成,大婚之期也该由礼部确定下来,呃……礼部没来人是吧?”
刘瑾问道:“陛下,老奴这就找人去通传?”
朱厚照一甩手:“算了算了,商议好后找人通知一声便可,不就定个日子吗?让高公公跟太后商议一下,再让钦天监选个良辰吉日便可。”
说到这儿,朱厚照看着谢迁,道,“这第二件事,是关于吏部许尚书告老归田之事,朕已恩准,许尚书年近七旬,理应回乡颐养天年,免得在朝无事生非,今天参劾这个明天参劾那个,吏部是考核朝中官员之所,而不是用于纠罪,不然就代替都察院了……既然许尚书退下来,就该有人补上,今日是跟你们商议一下,谁来担任吏部尚书合适……”
谢迁心里犯难了,琢磨道:“这种事如果在朝议时提出,尚有许多参考意见,但现在陛下是在私下里提出,面前就这么几个人,根本代表不了朝中大多数官员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