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禄冷声道:“国师这么急着让妾身去休息,是否怕妾身说出什么话来,让国师处境难堪?”
亦思马因道:“昭使多心了,土木堡久攻不破,乃是城中守军将领沈溪狡猾多端,责任不在昭使,而在于我不能洞悉其阴谋,以至于造成如今土木堡坚固难攻。”
“但土木堡四面被困,虽然有大雪可补充水源,但粮草迟早会枯竭,待城中军心散去,再攻城,一战可破!”
阿武禄冷笑不已:“国师此话,在妾身听来真是熟悉无比,我记得国师曾经说过一夜之间可破此堡,声犹在耳,到如今却要等到城中粮草枯竭,国师行事是否太窝囊了一些?”
亦思马因轻叹,他也料到阿武禄回来后必然会质问他,会让他面子上难堪,他并不想就这个问题跟阿武禄辩解。
“昭使还有什么交待,一并说来!”亦思马因道。
阿武禄道:“城中守军将领沈大人,命妾身送来一封信函,请国师查阅!”
说完,阿武禄将一封信函从怀里拿出来,呈递给亦思马因。
亦思马因本不想打开信函阅览,但他也想知道沈溪说的是什么。
他回到帅案后面,拆开信封拿出信纸仔细看了起来,发觉信函中的内容有些隐晦难懂,看来沈溪也怕信函会落到有心人手上,会拿着信件向朝廷检举,说他里通外藩……在这件事上,沈溪的确有跟鞑靼人暗中商议的意思,但沈溪的目的主要是为保全己身,再者是利用所部有生力量,回援京师。
亦思马因很快便将信看完,冷声道:“沈溪……还让昭使转达什么话?”
阿武禄道:“有些话,妾身不想在这里说,今夜请国师到妾身的寝帐,妾身自会对国师言明!到时妾身会煮酒一壶,与国师畅饮!”
这话说得同样隐晦,但用意明显。
阿武禄不会轻易相信旁人,连对亦思马因,她也保持足够的警惕。
而她要跟亦思马因谈事的场合,则是在她自己的寝帐内,煮酒款待亦思马因为假,跟亦思马因狼狈为奸为真。
亦思马因依稀能猜出阿武禄的目的,他对阿武禄的为人很了解,也猜到阿武禄想收拢他,甚至在此之前,阿武禄曾开出“自荐枕席”的条件,他居然昏头转向发动对土木堡的一战,结果却铩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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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武禄带着沈溪的交待,离开了寂静的土木堡。
她被蒙上了双眼,和婢女一起乘坐马车,在大明官兵押解下,越过七拐八弯的壕沟,来到距离土木堡五里的堑壕区外围的一个缓丘下。
等大明官兵撤去,阿武禄跳下马车,在婢女侍候下解开眼罩,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油然而生。
回首向山顶的土木堡望去,眼前密密麻麻都是堑壕,残破不堪的土木堡依然巍然矗立。再看堑壕与堑壕之间,有不对称的简易桥梁相连,想必马车便是由这些桥梁上通过的。若战事发生,所有桥梁都会被明军拆去,那一道道堑壕将会成为吞噬鞑靼人性命的洪水猛兽。
阿武禄这段时间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在反思自己。
之前还是太小看沈溪了,这个大明的状元郎,用了一个多月时间,修筑起一座大明最稳固的城池。土木堡的防御力度简直堪比大明京师,亏自己以前还觉得很好拿下,一再碰壁后她才发现这种堑壕的妙用,但悔之晚矣。
阿武禄带着负责的心情,乘车返回鞑靼人在土木堡城西的大营,径直来到亦思马因的中军大帐。
经过昨日一战,鞑靼人损兵折将,营中随处可见伤兵,呈现一片萧瑟的景象,情况并不比土木堡中好多少。
鞑靼兵异常的郁闷,他们善于在马背上作战,现在却让他们下马当步兵,连滚带爬向明军坚守的山头发起猛攻,面前是一道又一道难以跨越的壕沟,头顶流矢和炮弹飞舞,那种生死一线的感觉,让他们感觉像是置身地狱。
这正是亦思马因选择夜战的原因,如果是白昼作战,士兵见到同伴不断在身边倒下,或者是被炸得血肉横飞,精气神恐怕更会早早地就被打击得荡然无存。
但即便这样,面对一座几乎不可能攻克的城池时,鞑靼人也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到底是继续攻打,还是围而不打当龟孙子?
亦思马因听说阿武禄出使回来,亲自在中军大帐接见。
阿武禄心急火燎进到帐内,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国师,妾身有话与您细谈!”
阿武禄说的是汉人的话语,在场的鞑靼将领都听不懂,亦思马因眯了眯眼睛,之前他就预料到沈溪下那份战书的意图。
可以说阿武禄归来,完全是在亦思马因的预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