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变得黯淡,妇人们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今晚这餐每个士兵都能吃上热腾腾的汤饭,盐巴放得足足的,这是以前在京城时都不能享受到的优厚待遇。
沈溪在后勤保障上,尽可能做到尽善尽美,几次大战下来收集到的倒毙战马的马肉,这次要让大家吃个够。如今已经面临生死存亡,在沈溪看来,再囤积粮食搞什么细水长流已经没有必要。
刘序、胡嵩跃等军官,汇聚到了城西的指挥所开会。
这次会议非常简短,也是沈溪最后一次作战前动员,尽管刘序等人不知道为什么沈溪笃定当晚会开战,可当他们得到要大战一场的指令后,每个人都热血沸腾,因为这场战事持续的时间在他们看来有些太久了,是骡子是马该拉出来遛遛。
以前他们对自己没多少信心,认为上了战场就是守住城塞听天由命,但现在他们有了新的追求……跟着沈溪大干一场。
“几十年前,我大明几十万兵马曾在这土木堡折戟沉沙,这里是我们大明铭记耻辱的地方。”
沈溪挥舞着拳头,慷慨激昂地说,“但时过境迁,如今驻守城池的是我们,虽然我们只有七八千兵马,但在此处,却拥有整个大明最坚固的防线……”
“只管让鞑靼人来进攻,不战到最后一兵一卒,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虽然是个文官,也会拿起战旗,站在城头,如果明天清晨还能看到战旗飞扬,那就代表我们胜利了,从此以后鞑靼人将会失去与我们对垒的勇气!”
胡嵩跃瞪大眼睛,问道:“大人,有这么容易吗?”
朱烈怒道:“啥容易不容易的?大人怎么吩咐,咱就怎么干,不就是几个鞑子吗?之前几战,哪一战咱吃亏了?这土木堡的防御工事可是咱手把手修建的,就这样都打不赢,那干脆以后别出来当兵了,老实回家去种田,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胡嵩跃脸色涨得通红,但看到沈溪说完话后不断喘息的虚弱样子,心中一软,便点了点头。
张永在旁边恭维:“诸位将军,这土木堡……还有大明的国运,可就全寄托在诸位身上了!”
这话说得漂亮,但张永只是用他的嘴进行安抚,而不会有任何实际表示。等到打仗的时候,更是会躲得远远的。
刘序表态道:“沈大人,您请放心,土木堡全体将士,绝对没有一人临阵退缩,这一战……不是鞑靼人死,就是我们亡,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所有人都看着沈溪,等沈溪最后鼓舞军心的发言。
可惜此时沈溪精神萎靡不振,毕竟生病已经三天,现在病情还在恶化之中,脑子被持续不断的高烧折磨得有些迷糊,当下只是拱拱手:“诸位,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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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木堡城西指挥所内,沈溪刚刚得到鞑靼人准备再次发起攻城的消息。
沈溪一时间尚有些不敢相信,这会儿他头脑昏昏沉沉,因为人在病中,连思绪似乎也变得迟钝了。
“沈大人,千真万确,鞑子派了一支百人左右的队伍,一口气杀到了城北五里左右,在查看过我方前沿阵地后便选择退去。因未得您的指示,我方设置在堑壕核心区的炮兵阵地没有开炮……现在请您示下,再有类似情况,是否发起攻击?”
刘序神色显得有些迷茫,沈溪制定的应对策略,他虽然已经听过多遍,但还是不能完全理解。
比如说对战斗时机的把控,又或者是对敌方斥候的限制,他都没有完全按照沈溪的要求来做。
沈溪沉着脸问道:“才一百多人的鞑靼骑兵队伍,居然让他们来去自如,那我等还修什么战壕?再有这种事,用得着问我吗?只管给我开炮轰他娘的!你们说嫌炮弹少了,还是官兵畏敌如虎?”
刘序原本以为自己做出避免交火的指令是正确的,但在见到沈溪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惹祸了。
沈溪骂了一句,便沉默下来,侧过头凝眉思考,他需要尽快将整件事理清楚。
“鞑靼派人来刺探我方战壕的构筑情况,说明鞑靼人已做好攻城的准备,但他们只是在我们的外围阵地打转,没有深入到我们的核心堑壕区,显然也是担心遭遇陷阱或者我军的伏击,心有忌惮。”
“传令三军将士,继续修筑战壕,不能有丝毫懈怠,现在大多数战壕都已经拓宽加深,但眼看大战在即,后续工程也千万不能懈怠!”沈溪下令。
沈溪说话稍微用力,嗓子发痒,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刘序杵在那里显得很紧张,沈溪这两天染恙在身,他是知道的,现在三军上下跟他的心情相仿,谁都不想看到沈溪倒下。
“大人,您切莫动怒,是卑职思虑不周,以后绝对不会再犯错!我这就带人去修战壕,戴罪立功。您先休息吧,在鞑子全面攻城前,您可千万不能有事!”
刘序很懂规矩,沈溪不想看到他,他在见完沈溪后就赶紧告辞离去。
等人离去,云柳才敢上前搀扶沈溪坐下。
“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