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〇三章 追思会(第二更)

寒门状元 天子 4315 字 9个月前

谢丕迟疑道:“可……可是……我对白沙先生不太了解啊。”

沈溪心想,就知道你不了解,这不给你准备好了?

沈溪从怀里拿出一份文稿,交给谢丕:“你先大致看过,将语句背熟,之后拿出去照着说便是……”

谢丕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从未有过演讲的经验,只是照葫芦画瓢来一次讲学,本是想跟几个好友轮番上去讲讲自己对心学的见解,就跟文会一样,没什么固定的发言稿。现在外面来了这么多人,随便上去说说显然不行了,必须要有符合逻辑的发言稿来支撑这次讲坛。

“先生……您……有读过白沙先生的著作?”谢丕把手上的文稿草草看了一遍,见沈溪引用许多陈献章的思想、言论,不由大为惊讶。

沈溪点了点头,他备考乡试和会试时,看过许多时人文集,对各家学派都有一定了解。当然,对于各学派传播思想的优劣,他则是用上一世带来的思想进行评判,客观公正了许多。

陈献章在学术上的造诣,在明朝可是响当当的,几十年后朝廷下诏建陈氏家祠于白沙,并赐额联及祭文肖像。额曰“崇正堂”,联曰:“道传孔孟三千载,学绍程朱第一支。”其后万历皇帝又诏准其从祀孔庙,据考证在岭南地区的历史人物中,能从祀于孔庙者,只有陈白沙一人而已,故有“岭南一人”、“岭学儒宗”之誉。

谢丕正在后殿埋头看稿子,加深记忆,这时他的一些知交已经过来找他,有许多上次谢丕举行文会时见过沈溪一面,都过来给沈溪行礼。

“有时间可要跟先生讨教心学内容……”

这些人对沈溪非常推崇,这应该是谢丕所说的那些传扬心学思想的年轻人的代表,是真正要学,而不是投机倒把。

对于想学的,沈溪自然会教,不过眼下要将外面的人打发。

听说沈溪给了谢丕讲稿,这些人都围过去,想看看沈溪所书是怎样深刻的思想,从中受到启发。

谢恒奴俏丽的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见没人注意她溜到沈溪身边,小声问道:“七哥,为什么我二叔叫你先生呢?”

沈溪被问住了,谢丕跟他学心学,在科场上属于后进,加上他又是居于科举金字塔顶端的翰林,称呼他为先生很自然,可这些怎么对一个小姑娘解释呢?

望着少女那纯真而热切渴求答案的目光,沈溪不忍拒绝,只能随口答道:“你二叔跟我学知识,我们属于良师益友。”

“这样啊。”

谢恒奴低下头凝眉想了想,显然不太懂沈溪的话,不过她还是很高兴,待再抬起头来看向沈溪时,明媚动人的小脸上满是钦佩:“我从没见到爷爷之外的人,能让二叔如此佩服,七哥,你能不能也教我啊?”

“你要学什么?”沈溪问道。

谢恒奴想都不想回道:“就是七哥教给我二叔的啊。”

小姑娘觉得自己以前崇拜的二叔对心学那么推崇,里面一定是高深的学问,而这些学问又是沈溪所传授,她想跟沈溪学一点,好在二叔面前出出风头。

沈溪笑着摇了摇头,道:“跟你讲了,你也不懂。”

谢恒奴听到这话,稍微有些不开心,小嘴微噘,秀气的小脸上满是委屈,不过她很快便释然了,期待地道:“那以后七哥教我一点我能懂的吧,以前总央求二叔教我,可他很忙,现在都不理我了……”

沈溪看得出来,谢恒奴并不是想让他教什么,而是想找个玩伴……这大概是孩子的天性吧!

ps:第二章!

抽空码了一章,下午天子还要出去,晚上得参加邀请,请人办事真折腾啊……

惠娘态度决然,不容旁人质疑。

周氏除了佩服惠娘这种守节的气度,不由觉得有几分自惭形秽……惠娘志向如此高洁,她设身处地自问做不到,孤独终老的滋味可不好受。

周氏除了把沈溪升官的消息写信告诉宁化老家,也同时把惠娘的情况写信告诉京城的沈溪。

不过,周氏这次没让惠娘写信,因为她觉得惠娘在沈溪中状元后性格改变了许多,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但总是要避免刺激这个好妹妹。

此时京城的沈溪,还在准备应付弘治皇帝对太子朱厚照的阶段性考核,同时准备拯救因为心学而着魔的谢丕等人。

谢丕的邀请,被沈溪看作是被心学荼毒的结果。

年轻人喜欢新奇的学问,想用自己的方式改变时代,这跟沈溪的想法大致相同,可问题是,心学并非当前的主流思想,就算要加以推崇,也应该以前人对心学的总结去潜移默化进行改变,而不能直接与理学冲突。

沈溪也是两世为人才明白这一点,可谢丕却未必能理解,所以在反复斟酌后,他决定出面制止谢丕玩火自焚。

八月初二,沈溪按照谢丕送来请柬相约之所,前往讲坛所在地赴会。

这次学术讲坛设在京城西郊一处古老的寺庙中,名为“大华寺”,看得出来香火不怎么旺盛,殿宇都显得破旧,好在院子空旷,可以坐下不少人,前来参加学术讲坛的人都需要各自准备蒲团坐垫,不过更多的人是慕名而来,熙熙攘攘足足有二三百人,人头攒动中,站在讲坛四周的空地等候。

沈溪没想到谢丕在京城把心学传扬得如此广泛。

“听说没有,好似有翰林在传播心学,今天来可要好好听听,说不一定对来年乡试有所助益。”

“我听说这位还是詹事府的官员,却不知是哪一位?”

“不管是哪一位,总之能开创一门学问,一定是才学卓著之人……而且,詹事府的官员,往往会担任顺天府院试和乡试的考官,如果能因此结交,倒是幸事一桩!”

“瞧你说的这般俗气,但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此人想必有一身真才实学,你想那谢公子是什么人,他都能虚心求教,此人在朝中定然位高权重……哎呀,莫不是谢阁老本人?”

沈溪一身便装进入大华寺,讲坛设在大殿前方的空地上,在嘈杂的人群中站了一会儿,听到的都是对今日讲学之人的猜测。

这些人哪里是来学习揣摩心学?

根本是攀附权贵!

知道谢丕的父亲是内阁大学士谢迁,便以为这位讲心学的哪怕不是谢迁本人,也必然是朝中地位卓然的名儒方家。

“这位可是沈大人?”

沈溪在人群中听了一会儿,越听越觉得不堪入耳,正准备找到谢丕阻止他开讲坛时,一名神色恭敬的下人挤开人群,过来向沈溪行礼。

沈溪看着来人问道:“你认识我?”

“大人贵人多忘事,您老多次到府上,小人乃谢府家仆,哪里不认得您?是少爷让我等在大殿这边恭候您老大驾,请到后院说话吧……”

沈溪点了点头,正好要找谢丕,这下倒是省事了。

绕过大殿,来到后殿菩萨堂前,这会儿正有人上香,沈溪定睛一看,却是一名衣着雍容华贵的老夫人向着观音菩萨像顶礼膜拜,谢丕侍立旁边,对老妇恭恭敬敬,旁边站着几名丫鬟和健妇,神色也都很端庄肃穆。

从谢丕的态度看,这位老夫人应该是他的母亲,但却不知是他生母谢徐氏,还是继母谢陆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