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七章 院试第二场

寒门状元 天子 3893 字 9个月前

等刘丙黑着脸走了,众考生才悻悻然各自回家。

走出一段路后,苏通低声道:“沈老弟,你不知道,在你出恭的时候,刘提学拿起你的卷子看了几眼。但他看过后摇了摇头,似乎对你的文章不太满意。”

沈溪笑了笑,当时他试卷上空空如也,刘丙能满意那就怪了。

但对于刘丙突然来看他卷子的事,沈溪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当然也有可能这只是刘丙的好奇。

郑谦在一边道:“沈老弟,这事情有些蹊跷,昨日你被补录,外界对你的传言甚多,今日刘提学竟然亲自翻看你卷子,亲眼目睹这事儿的人不少,难免院试之后,会跟府试一样有人借机闹事。”

沈溪仔细一想的确如此。

现在院试种种迹象表明,他得到了主考官的特别优待。若他没中秀才还好,若中了,士子肯定又要群起攻之。

别人会想,刘丙之所以要考试中途去翻看沈溪的卷子,是要记下来沈溪写的什么,为之后徇私舞弊做准备。

这年头的士子,因为社会地位高,再加上都是桀骜不驯的性格,一冲动起来那真是天王老子都不怕。

但有些事经不起琢磨。

若刘丙真的想让谁中或者不中,他一句话就行了。糊名又怎样,等开卷,我就是要拿下谁扶上谁都是我说了算,犯得着跑去看考生的考卷落人口实?

即将作别时,苏通突然笑道:“沈老弟,无论这届中不中,之后都不用再紧张备考了,如今为兄请你过府,你没理由推辞了吧?”

沈溪摇头苦笑,未置可否。

苏通笑道:“那明日在下就把请柬送到贵府上,届时一定要莅临啊。”

沈溪什么都没说,回到家,刚进药铺,又是一大家子人围上来,连林黛和陆曦儿两个小妮子也过来凑热闹。

“考得如何……”

惠娘没去商会总馆那边,就是为了知道沈溪院试第二场的具体情况。

沈溪想了想措辞,抬头咧嘴一笑:“我自己觉得,还行吧。”

周氏马上眉开眼笑:“笑了笑了,头两天第一场回来时垂头丧气好像老娘我死了一样,最后还不是过了?”

“这次笑了就说明考得好,哈哈,一定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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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丙家学渊源,其祖父刘实为宣德五年进士,入翰林院,正统初年任金华府通判,泰时召修《宋元通鉴纲目》于东阁,天顺四年擢南雄知府,因忤朝使宦官,被诬下诏狱,庾死,南雄人为之立祠。

刘丙求学期间,曾经接触过许多心学方面的典籍,对于与朱熹齐名的南宋大儒陆九渊(即陆象山)主张的“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天理、人理、物理只在吾心之中。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往古来今,概莫能外。”、“治学之法,概发明本心,学苟知本,六经皆我注脚”等理论并无偏见。

不过以心学来质疑理学,列出一些“怪诞”的理论,难怪会让坚持理学的腐儒看不过眼。

刘丙非常清楚一件事,就算同为尊奉儒家学说的读书人,在治学理念上也有很多冲突的地方,学派之间往往会产生矛盾,但若以这种矛盾来强加到普通考生身上,会让读书人被刻板规划,不知将来出路于何方。

作为本届汀州府院试的主考官,刘丙当机立断,在院试第一场补录一人,甚至他作出这决定的时候,外面发案已经开始,他临时作出决定,也算是对自己失察的弥补。

刘丙的理由很简单:“无论考生坚持何样学术理念,但凡读圣贤书者,领会先贤之道,当一视同仁。”

就这样,沈溪大难不死涉险过关,但这给众多参与阅卷者留下了极为恶劣的印象。

毕竟这年头尊奉理学的人占大多数,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些人自然希望取的是那些中规中矩的读书人,而不是像沈溪这样在考场上为自己立言的后生。

中庸之道,一向是儒家学者尊奉的教条,这也是儒学界甚少有人标新立异的原因。

时间到了六月二十四,院试第二场考试正式举行。

因为考生数量锐减,考官监场容易了许多,刘丙甚至比考生更早进场。他坐在主位上。等着考生到齐,仍旧是依次点名,不过第二场的考题,他早就已经设好。装在信封里,让考生自己抽取。

这次刘丙特别留意到坐在前排第一位的沈溪,或者是因为昨日见到沈溪的文章,刘丙起了爱才之心。

而沈溪在复试时,刻意保持低调。昨日他被补录后。众童生再次拿他作为靶子,现在沈溪想的是,能把这院试第二场考好,能中秀才自然最好,中不了也可以等两年后。

只要把心态放平稳,考试时就不会背太大的包袱。

对于很多考生来说,随着年龄增长,院试是考一次少一次,必须每次都要拼命争取,可对沈溪却是“来日方长”。有的是出人头地的机会。

沈溪在第一场考试结束后,也觉得在这种场合为自己立言太过激进,容易被人针对。

院试第二场,只考一篇四书文和一篇五经文。五经文没什么特别,但四书文的题目却有些难。

“隐恶而扬善。号泣于旻天。”沈溪看到这题目的第一反应,真该把这抽题的手给砍了。

不抽别的,偏偏抽到截搭题。

“隐恶而扬善”,语出《中庸》,是孔子点评舜为“有大智慧之人”时所说的话,说舜懂得隐藏别人的坏处。而宣扬别人的好处。同时点评舜“执两用中”,这也是儒家中所推崇的中庸之道。

而“号泣于旻天”则是出自《孟子·万章章句上》,同样说的是舜,由万章问孟子:“舜往于田。号泣于旻天,何为其号泣也?”孟子回答说:“怨慕也。”大致的意思是,为何舜要经常到田野里,对着天嚎啕大哭,难道他是悲天悯人吗?孟子回答说,其实舜是因为孝道。

子欲养而亲不待……

众所周知的事情。舜是以纯孝而闻名,“号泣于旻天”恰恰说明舜是懂得孝道之人。而孔子的话,则是说舜这个人懂得中庸之道,有当领导的天分。领导很孝顺,而且会用人,这二者其实本身不冲突,但论述点不同,要把这二者切合在一起,就不太好找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