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刘小春年子清自昨日的事后,第一次正式见夏连翘,心中那个激动那个震荡啊,迎上来时脸都红了。
夏连翘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这高门大院,眸光微暗,“夏家该好好清理了,留下老实本分的,其他人,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以风邢带头的几人眸光一闪,都有些诧异。
原来姑娘并不打算把夏家的人都咔擦了么?
几人点头,“是。”
“家主之位暂时由六长老接替吧,再过几年,便能还给夏永书了。”
几人又是一愣,只有洛枫,稍稍明白了。
不过,夏永书这个人,夏连翘若不提,他们怕是也要忘了……
犹记得当初夏永书刚回皇城时的风头,那时便有不少人猜测夏永书会被当成夏家的接班人栽培,现如今……也算是又回到了正轨。
夏连翘看了看那渐渐西下的太阳,心念微动。
夏家六长老,算是这好几个长老中她印象最深的一个。
当初刚来时测灵力和灵根,便是那六长老坐镇。
可她却是前不久才从墨沉嵩口中得知这夏家六长老是他的人。
也难怪当初她扮猪吃老虎当着那六长老的面欺负夏佩佩时他没管,想必这六长老也看得比谁都清楚。
至于夏永书。
她对他是有感激的。
那次镇灵塔试炼大比时她就对这人有些好奇,觉得这人奇怪。明明是夏家人,明明被夏正国看重,他却不把夏佩佩看在眼里,反而若有似无地帮自己。
但一开始她也只是怀疑。
直到夏云松苏雨柔被夏正国绑走,却是夏永书通风报信,而后甚至去救了他们。
后来她一问父母,才知道夏永书父母早死,他小时候还没测灵根之前过的也不大好,而夏云松苏雨柔心地善良,哪怕自己都顾不住,也时常照顾他。
因此,小时候夏永书与“夏连翘”的关系也还可以。
只是“夏连翘”痴傻,一长大就忘了这事。所以她也压根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夏永书确实是在报恩。
不过,后来夏连翘便惊艳崛起了,他也没有帮到什么,便一直在府中修炼。
至于夏永书为什么看不上夏佩佩,因为当初他的父母就是死在这些个所谓亲戚的算计中的。而父母一死,夏永书不止一次被夏涛李氏等人打压过。
若非他后来测出灵根,又被发掘了天赋,他哪里活的到今天。
而他会失踪两年,亦是府中人的手笔。
夏永书对这夏家的厌恶,不比夏连翘少。可他知道,他天赋再好,进阶再快,一时半会也不是家族的对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忍。
以夏永书的心性,将夏家交给他是对的。
夏连翘心中暗叹。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将夏家几千上万口人抹杀。她又不是杀人狂魔。但这些个所谓一流家族,早已被魔欲蚕食。不彻底清理,迟早要完。
那些仗着家族横行霸道的,为了争夺地位自相残杀的,都不该继续留着。
“姑……夫人,您是要回夏家么?”刘小春有些好奇,半天,才犹豫着问出声。可心里却又奇怪。
如果她真的要回夏家,为何要将家主之位给夏永书?
以她的能力,想要制服一个家族,再轻易不过。
特别是这些人早被她震慑,哪敢造次。
{}无弹窗“不会。”夏连翘毫不犹豫。
血脉?
亲人?
她珍惜亲人,可这不代表她会因为所谓血脉、所谓亲人便放过一而再再而三恨不得置自己于死地的敌人。
如果说她被夏家抛弃,是因为她是废材,她认了。她并不认为一个人迎高踩低有什么罪,亦不认为他们抛弃一个废材就该死。这是人之本性,是贪婪,是怕死,是欲的魔念。她最多说他们没眼光,说他们太现实,甚至笑他们可悲。
可昨日,在她露出了实力后,这个她所谓的亲人,却还是恨不得用她的死来平息那一场风波……
那是他泯灭人性。他亦不配和她说什么血脉之亲。
她愿意放过曾欺负自己的人。
也愿意放过曾羞辱过自己的人。
愿意放过那些与她毫无关系,只让她突然起了恻隐之心的人。
可她唯独不愿意放过这样打着同一个血脉的亲人关系的旗号要她命的人。
夏连翘果断的冷漠让夏家老祖身子一僵。
他坐在椅子上,身子仿佛抽空了力气,沉入黑暗。
那双苍老而绝望的眼眸,更是不敢再看夏连翘。
你以为他愧疚?
不,他只是后悔。
他后悔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承认。
从昨日到今天,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若当初能够正视她,是不是结果完全不一样。
是他们亲手将这样的天之骄女抛弃。
是他们亲手将能够带领全族崛起到他们曾从未想过的程度的她赶出家门。
他们赶走了真正的明珠,却把一些废物当宝。
如果从一开始便没有做错,夏家,又何以至此?他又何以至此?
一条通天,一条入地。
而他们选的,便是那条堕入无间地狱的路。怪得了谁?
夏家老祖沉沉笑了,可那笑容,却是那样的苦涩悲哀。
昨天黑袍老者一死,他就知道夏家完了,自己完了。他如上官皇帝般,希望能绞尽脑汁地想到一丝还生的希望,可他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无法忽略现实。
现实就是,他们十几年来,从未对得起夏连翘一家。
甚至直到最后,他都想她死。
他又怎么告诉自己,夏连翘会放过他?
他在这坐了她一夜,已预知了天亮后自己的结果。
而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过去,对他来说,却如同度日如年,每一个呼吸都成了煎熬。世间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最可怕的,是要等待死亡的宣判……
只是一瞬间,夏家老祖仿佛老了几十岁,生命已到油尽灯枯之时。
他颓唐地陷在那无法回头的深渊,黑暗中却依旧能看出他那张满是皱褶的脸已被死气环绕,再不复原来的傲睨一世,“我死可以。可是……你能否放过夏家其他人……”
夏连翘盯着他,没有说话。
夏家老祖浑浊的眸里是悔恨,是凄然,干枯的唇微微张合,声音沙哑至极,“我不期望你能留下夏家,也不期望你能放过夏家所有人,可是……你能否给夏家留下一两条血脉,嫡系也好,旁系也好,只要是夏家人……”
“这是老祖宗传承千年的血脉,我怎能让它毁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