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看了那两道亡魂一眼,发现那两个亡魂守卫确实好像没看到他们似得,也就懒得管其他,直接走了出去……
而后,果然。说什么就来什么。
他们才刚走出宝阁没多远。
绿光一闪。
玉葫芦从她空间戒指飞了出来,直接颤巍巍地就向前方飞去。
夏连翘来不及去想别的,直接和墨沉嵩一起跟了上去。
很明显,这玉葫芦是在引路!
引的,是去寻找那张水儿的路!
热闹而繁荣的街市,忽视那一道道神色一样目光呆滞身体虚而飘的亡魂,这里绝对与一个国家没什么两样。
墨沉嵩与夏连翘两人走在其中,鹤立鸡群,异常显眼。
穿过了一条僻静小巷,便是另一条稍显安静的街道。
这里比之刚才那条街要窄,人流量,也很明显没那么多。
这条街中极少小摊贩,一间间店铺林立。
玉葫芦在前继续颤巍巍飞着。
夏连翘和墨沉嵩两人跟在后面。
忽然。
玉葫芦一顿。
二人脚步,也跟着一顿。
嗖。
绿光一闪而过,玉葫芦再次飞回了夏连翘的空间戒指。
夏连翘摸了摸指尖发热的空间戒指,抬眸。
在他们身前不远处是一间制衣店,一道亡魂正独坐在店铺门口,那道亡魂身着素色衣裙,长发垂下,微低着头看不清面容,膝盖上铺着一块锦缎,手执针线,在锦缎上穿梭。一朵开的娇艳的芙蓉正被她一针一线的完成……
夏连翘愣了下。
下意识转头,对上墨沉嵩也正看过来的目光。
二人交换了目光,也交换了心中所想。
她眸光一闪。
再次看了过去。
时间正在缓慢的流逝。
周围静悄悄的,林立的店铺很多,但那一间间铺子里,却一个亡魂也没有……
整条街市,只有这坐在制衣店门口刺绣女子的亡魂……
她微微眯眸,“张水儿?”
她声音不大。
本只是自言自语念叨了一下那个名字。
可这边,她声音堪堪落地。
那边。
那坐在制衣店门口,眼里仿佛只有手中绣品的女子亡魂,忽的一顿。
夏连翘一愣。
却见那女子在锦缎间穿梭的手和针线停下,而后,缓缓抬起了头……
毫无表情的脸,有种我见犹怜的美,那女子的目光与其他亡魂的没有任何区别,一样呆滞,一样空洞,一样无神。可她抬起头,正对着的,就是夏连翘和墨沉嵩的方向。
她的眼睛对着两人。
可目光却无任何焦距。
似在看他们,又不似在看他们……
夏连翘眉头一皱。
看来这个女子,就是申屠战口中的张水儿了……
没想到,竟是个美人。
虽然容貌不是那样的绝色,可她给人的气质,却柔弱如扶柳,让人下意识地就想怜惜她……
这是特色。
也是众多美中的其中一种。
只是……
为什么这个亡魂,与别的不大一样……
为什么这整条街,只有她一个亡魂?
还有,这道亡魂……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任何神智才对。可为什么她刚才只是无意间喊了她的名字,她却有了反应?
难不成,她的神智并未全部消失?
不对。
若还有神智,又怎么会安然地在这座亡城,这个死地,这虚幻的繁荣富庶中呆了整整万年。
而且,这千万亡魂中,对外界有一丝反应的,也不止她一个。
例如宝阁门口那两个亡魂守卫,不也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想到这,夏连翘觉得有点说得通了。
只是,心里头那股奇异的感觉,却并未消失。
她直觉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再看那女子的神色、目光、以及表现,又觉得没有哪里不对……
她心中念头正转动着。
那边。
那女子在听到她的名字后抬起的头、转来的眸已渐渐收回,头也低了回去。继续着她手中的刺绣。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只是幻觉。
见这状,夏连翘更有些迷惑。
但此时不是想这么多的时候。
与墨沉嵩对视了一眼。
二人,缓缓走上前。
那张水儿的亡魂,并没什么反应。沉浸在自己的行为中,那是她生前最常做的事。
走得近了,夏连翘才看到她膝盖上平铺的绸缎。
大红的颜色,很是喜庆。绸缎上,不止有芙蓉花。那芙蓉花,不过是最角落的一朵不大起眼的花。
是的,不起眼。
比起绸缎上精绣而成的凤凰鸳鸯,那朵芙蓉花,确实不算什么。
火红的炙热,绣着凤凰鸳鸯……
这……难不成绣的是嫁衣?
夏连翘愣了下。
她转头,看了制衣店里挂着的成品衣裙。
那些成品衣裙,款式还算可以,绣工亦精致。但却并不是很华丽,而且,看衣料,很明显,这家制衣店的档次并不是那么的高。
再看着张水儿的亡魂手中的衣料,却是上等的好锦缎。
而且,她一针一线,下手很是缓慢,甚至……还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一个手抖给绣错了,毁了这匹锦缎。
她低垂着头,看不到她的神情。
事实上,已成为一道亡魂的她,已没了神情这个东西。
然夏连翘看得出来,她很认真。
认真的想要绣好这身嫁衣……
这袭嫁衣和店里的档次不一样,很明显,这不是拿来卖的。
而这张水儿这么认真、这么的小心翼翼,很明显,她不是在帮别人做嫁衣。
那么……只有一个结论。
她做的,是自己的嫁衣!
亡魂如今所做的,都是生前最常做的事,或者说,是生前留下的执念……
可不管是哪一种,此时这个场景,都看得人忍不住感叹。
这是这道亡魂生前日夜所做之事,更是她的执念。
生前,这袭嫁衣没有绣好,死后,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在这座亡城,无数亡魂,都有着自己的执念。
而这一幕并不止在这制衣店门口上演。
在这座所谓诛虎城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亡魂在上演着自己的故事和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夏连翘忽然有些理解。
理解为什么申屠战那般念念不忘,那般倾尽所有。
用尽自己的魂之力,也要借外人之手帮自己稳固这里的封印。
若这座曾经的朔方城消失。
若没有这一砖一瓦一地。
这千万亡魂,又该去哪儿重复他们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