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阿六道:“我们贫苦人家,以前能够读书认字就是了不得的事。不想四郎赶上好时候,到了学校学了两三年,就有天赋,进了县学去。今年发解试,一下就是头名,可是了不得!”
王四郎拱手:“天下间的人,各有自己的缘法。这缘法是好是坏,却也难说得很。”
姚阿六重重拍了拍王四郎的肩膀:“兄弟,你不足二十岁,第一次就考了发解试第一。以后只要用心,必然会功名,能够做官的。我们这些兄弟,与有荣焉!”
说话间,王大郎的浑家收拾了鸡和鱼,又炒了几个菜,一起端了上来。
姚阿六拍开酒坛,道:“今夜我们痛饮一场,不醉不归!”
饮了几杯酒,说过了王四郎的事,众人的话题便就回到日常生活来。
王大郎道:“六哥,我听说这几日朝廷的御史相公在驿馆,收百姓自投状。听传出来的话说,许多人都说叶县的市场不如铁监那里,有豪强横行。每日里的货物,豪强不到,价钱都定不下来。”
姚阿六笑道:“就是我们这些人么!说实话,若是没有我们,这些市场,连乡村的草市都不如,哪里像现在这样井井有条!那些个不知究竟的人,只以为我们是吃闲饮的,说些胡话!”
一边的几个兄弟一起称是。市场没有官府的人管,当然就是民间来管,不然不知乱成什么样。乡民到了市场卖东西,他们知道价钱多少?生意岂不是做不成了。
王四郎却道:“几位哥哥,我听说现在的御史中丞,以前在河曲路,立下了偌大军功,是个强力的人物。当年铁监就是他建起来,你们看看那里,再看看叶县,只怕是不中他的意。”
姚阿六道:“铁监那里与叶县不同,有铁监的人管着呢!叶县这里,县衙才几个鸟人,如何管得过来?没有我们这些人出力,叶县什么样子还说不好呢!”
王大郎道:“四郎你是读书人,不知地方上的样子。没有六哥这些人在,生意根本做不成。你这里卖三文钱,那边就卖两文,最后全乱掉了。有六哥他们,每天里定了价钱,有人生事,便老大的拳头打出去,市场那里才能做成生意。”
王四郎摇了摇头:“只说好的,当然是如此。可六哥这些人的衣食,却是着落在市场那里做生意的人身上。兄长觉得这样很好,其他人未必觉得。没有官府首肯,六哥他们没有身份。”
听了这话,王大郎怕姚阿六等人不喜,忙道:“喝酒,喝酒!你是读书人,不懂这些的!”
谁知姚阿六叹了口气:“四弟说的其实有些道理。我也听人说,这几天投状的,颇有些人是告我们这些人。说是垄断市场,不让人好好做生意,也不知道相公们的心里怎么想。”
王大郎道:“能怎么想?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总要做生意,相公还能破了别人衣食?”
姚阿六摇摇头,叹口气,心中明白,官员必然不会像王大郎那么好说话。虽天下的市场,都是牙人横行,可有旁边铁监比着,叶县这里就显得不正常。此次闹得这么大,必然会有大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