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了片刻,低头瞅瞅自己,顿觉羞愧难当,明明都是白衣,为何她穿着就没人家好看。
“书院在东边。”
“啊?”
白衣人停下翻书的手,斜眼看她。
韶乐歪头同他对视片刻才后知后觉,原来他在给自己指路呀!
心事被人轻易戳穿,她脸更红,丢下一句“谢谢”起身跑开。
看着她狼狈逃开的背影,白衣人默然叹气:那边不是东。
韶乐也知这边不是东,可那又怎样?左右她也分不清哪边才是东。况且,她的神经还没坚强到足以支撑她再去问这个愚蠢的问题,只能硬着头皮跑开。
不就是东吗,跟着日头走准没错。
然后她又转回到溪边,同那儒雅的稻草大眼瞪大眼。
“我……”韶乐脸上烧着,摸着脖子讪讪一笑,“我、我就是想回来再谢你一次。”
话音未落,又跑了。
白衣人摇摇头,自她出现后他就没再看进去几个字。
心已经乱了。
索性合上书,起身面朝她离去的方向站定。果不其然,她又绕了回来。
不过这次,韶乐的脸皮多少比之前厚了许多,估计人家早就看穿她不识路的本性,所以连借口都懒得找。
到底哪边才是东!
白衣人将书拢进宽袖中,老神在在地看她垂丧着头,拿脚尖在地上画圈,下摆和鞋袜上都沾满泥土。
他不由皱眉,肚里暗自盘算,是时候新增一条院规:衣装不洁者,不准入堂。目光滑过她脸上的绯云,蓦地柔软几分:这次就算了吧。
拂袖上前,停在韶乐身边:“跟我来。”不等她回应,转身就走。
韶乐抬眸的一瞬,那角牙白色衣袍正从她眼前翩然飘过,带起一阵清爽的青荇味。像是烈酒流淌过新疤,顷刻间在她脑子里抽疼起来。
她鬼使神差地攥住他的手,瞪大眼睛问:“我们……可曾在哪见过?”
细嫩如玉的皮肤上青筋隐约可见,被捏皱的袖口随着她的手一块微颤。
她从来没在陌生人面前这样大胆过,可就在刚刚那一瞬,突如其来的熟悉感催她上前。
此时此刻,她只想知道,他是谁?
溪流边上,有鱼咬钩,震得鱼竿猛烈晃动。
那人驻足回身,身量比韶乐高出好些,覆下的身影将她娇小的身子完全笼住。眼眸里思绪纷繁,看她时仿佛隔着层纱:“我……”
韶乐瞪大眼睛凑近,殷切地等待下文。
他却一下收了目光,后撤一步,冷冷地抽回自己的手:“在你昏倒前,我们见过。”
说完,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