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墓碑上男女的照片,与昨天在相册上看到的要模糊许多。
经历风霜洗礼,男女眉眼本该难以辨认,但她过来一眼就认了出来。
分明昨日才是第一次见,而且照片时间相距很大。
但血脉亲情中有一种叫做心心相印。
“外公、外婆,忘记自我介绍,我叫慕槿歌,我母叫慕语,是你们最小的女儿。”抬手,轻抚墓碑照片,她浅浅微笑,“你们放心,我母亲还尚在人世,老天厚待并未让她提早与你们相聚。你们别怪她多年狠心,不曾回来。她有自己的无可奈何。”她在笑,可那笑太难看。“日后,如若槿歌不能再来探望,她会带着槿歌的心意一同前往。所以,这次你们一定要继续保佑她庇护她。”
“听赵爷爷说,你们最爱吃锦香楼的糕点,我挑了几样,也不知和不和你们的胃口。”
说着已经将糕点摆放好。
三叩头后,她便索性侧坐在墓碑前,诚意并非由叩跪时间长短来计算。
她也从不执着于此,她的心意带到就好。
所以,如若这个时候有人上山祭拜就会看到这样一副光景。
时年24的女子,穿着黑色长裙,长发随意松散的编织在侧,不施脂粉,探手间唯有腕间莹润玉镯隐现,她不羁洒脱,并未因为这里是墓地而露出半死害怕,席地而坐,唇瓣开合,似在说着什么……
有风吹来,拂过面颊,带动松动的发丝,女子葱莹指尖微微撩拨,有光落在她的肩头,摇曳与世隔绝的超凡脱俗。
慕槿歌说了许多话,仿佛要将过去没说的,日后可能无法说的都说出来。
她对许多人都有话说,却在驻足慕世勋墓前沉默了下来。
花束糕点摆好,与对待慕老爷子他们一视同仁,唯一不同的是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她站了许久,知道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似才拉回神智。
离开前,终究是伸手轻触了下墓碑上眉眼鹰隼的照片。
转身离开,当手机再度响起,她方才不急不慢的接通,不待对方开口,已经率先出声,“让人跟了我一路确定我没带任何人呢?”
电话那端的人似没料到她开口会是这样一句,一时沉默。
而正是这沉默时间,慕槿歌嘲弄开口,“幕言,用我换我母亲,这个买卖你应该会满意。”
慕瑾柔平静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情绪似被冰封住,仅是一眼便移开,辗转继续朝病房内走去。
那天晚餐时间,令慕泽楷意外的是一直沉默不多话的槿歌却说了许多。
似乎是菜色合她口味,一并也让她心情好转了不少,以至于言语多了起来。
这样的时候太少,所以格外珍贵。
因为珍贵,所以整个过程慕泽楷不曾打断。
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需要自己做出回应时他会给予最大程度的回答。
两人相谈甚欢,但期间也包含许多她对自己的叮咛嘱托。
他只以为,这边事了,她要回海城去了。
毕竟她的丈夫她的孩子都在那里。
却不知,原来这几天的一切她不过全都是做的最坏的打算,等同于遗言。
没有多做挽留,一个母亲离开孩子该是多么的不舍和思念,虽然她不曾表达,但过来的两晚,曾意外听到她同半山别墅通电话。
多是询问孩子,言辞说不上多迫切,可满满的关心让人无从忽视。
提出离开是在回去的路上,虽已猜到,但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快。
慕泽楷稍稍沉默后,终难掩不舍的问:“什么时候?”
“后天吧。”慕槿歌靠着椅背,看着车窗外五光十色的街灯……
八点多,正是帝都夜生活的开始。
路上行人不断,大街上更是车辆往来川流不息。
升起的车窗隔绝了外界大部分的噪音,也一并将所有人都隔绝出她的世界。
“明天我想去祭拜一下外公外婆,还有……爷爷。”
略微沉吟过后,慕槿歌终究唤出了那两个字。
慕泽楷眼底猝然欣喜翻涌,如若不是正在开车,这会他怕是会将身边的人抱在怀里。